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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53)

“姚大人。”阑珊忙拱手。

“借一步说话。”姚升瞥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王鹏,往旁边走开几步。

王鹏见状便撅着嘴走开,自去前头看光景了。

阑珊跟着走到他身前,两个人站定,姚升带笑说道:“我要收回之前所说的话,是我太过肤浅了,舒监造果然非同一般。”

他是堂堂的京官儿,又是大理寺正,居然肯这样对自己致以歉意。

阑珊忙道:“姚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误打误撞罢了。”

姚升见她丝毫没有什么倨傲自矜之色,仍是一团温和气,不由也笑了笑,旋即又皱起眉,叹息道:“可虽然发现了贼人的窝点,却仍是有一件棘手的事。”

“何事?”

姚升的声音压到不能再低,几乎是哑声的:“那位要紧的龚小姐,不在其中。”

阑珊大为意外:“啊?”

姚升眉头一皱,脸上又露出那股阴狠:“底下有数名贼徒,反抗中杀了两个,还有三人给擒,他们的嘴都很硬,稍后我会好好伺候他们……不怕他们不招供。”

大理寺的手段自然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入了诏狱就如同进了森罗殿般,姚升能如此说,自然也有确信那些贼人会招供的手段跟自信。

“那……那就有劳姚大人了。”阑珊也觉着身上发冷。

姚升把脸上狠厉之色隐去,重又笑看阑珊道:“我今日也是大开眼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只可惜事情紧急不得闲暇跟舒监造相处,幸而舒监造是上京去的,以后大家相处的日子多着呢。”他说了这句,身后现场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姚升略微欠身道:“恕我先失陪了?”

阑珊急忙躬身作揖:“您请!”

姚升笑看她一眼,抽身而去。

在姚升带人以及人证等离开后,秦府之人不明所以,上前询问。

肖捕头给姚升留了下来监管秦府众人,许进不许出。秦府的管事已经打听了明白,入内说明原委,秦府之人大惊!

原本以为此事跟自己府中断不相干,哪里知道贼徒居然埋伏在自家之中,又因为知道这件案子是牵涉东宫的,若是圣上降罪……一时都慌了神。

阑珊正要走,见秦家一位老太爷给人扶着从大门口走了出来,身边还有几个年轻些的围绕,想必都是秦府中人。

那老太爷年事已高,似受了惊吓,脸色看着很不好,几个子弟一边忧心忡忡,一边安抚。

老太爷哑声道:“那位姚大人呢?快同他说我们府里跟这件事毫无干系!”

肖蔚在旁很是为难,他得了姚升吩咐,让他将秦府之人看管起来,毕竟之前没有找到人证物证,自然不敢为难将军府,可如今人就在他们房子底下刨出来了,又怕个什么?事情闹出去只怕还要连累秦将军呢。

可他又不大相信堂堂将军府跟此事有关,如今见老太爷亲自出面,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听阑珊道:“这个跟秦府不相干,不要惊吓了老人家。”

肖捕头精神一振:“舒监造?”

那老太爷颤巍巍的,听了这句也忙扭头:“这位是?”

肖蔚忙道:“这位是舒监造,正是他帮着发现贼巢的。若他说秦府跟贼人无关,只怕姚大人是肯听的。”

老太爷闻言忙扶着下人,老泪纵横地作揖道:“我们秦家世代忠良,我儿如今又镇守边关,为国尽忠,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请这位、这位监造务必帮我们开脱才好!”他如今张皇之下,也不知“监造”是个怎么要紧的官差,可横竖能帮秦府摆脱现在的窘境,便是救星了。

阑珊慌忙还礼:“老人家快别这样,折煞晚辈了!”

肖蔚从旁帮忙替她将秦老太爷搀扶起身,又道:“舒监造,您若是真的能断定就大好了,可不知为何这样说呢?”

阑珊回头看了眼苏家的院墙,却看到苏府也有数人远远地站着看,毕竟方才的动静极大,苏家的人自然也惊动了。这两家以前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因为贼人消失在无尾巷的缘故,两家人你推我我推你,闹的很不愉快,差点儿还打了起来。

“因为知道秦府根本不知这地下还有暗室。”阑珊道:“这两座宅邸看着都像是过百年之久,不管是秦府还是苏府,应该都是后来置买的,并非是本府自己造的对么?”

肖蔚毕竟还年青些,并不知情,秦府管事忙道:“您说的很对,这宅子,是我们将军出人头地后才置买的,统共住了才十几年。至于苏家,他们倒是住了有年岁了,但也不是他们家自造的。您看着初来乍到我们泽川,却如何知道?”

阑珊道:“因为秦府跟苏家的这两座宅子,原本就是一体的。简言之,这本是一座大宅。不知何故后来分作两处,又分两次卖给了苏家跟秦家。”

秦老太爷年高耳聋,拼命竖着耳朵听到这里,惊疑不止:“这位监造年纪轻轻,为何连这个都知道?”

苏家有知道内情的人听见了也面面相觑,这件事情他们大部分的本家人都不知道。

阑珊道:“两处宅子的外墙都是一样的,细看便知道是出自同一批匠人的手,只除了这无尾巷的两边两面墙,这两堵墙干活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可见是两批人分别施工。”

苏家一名年长的管事忍不住说道:“您当真能够看出来?”

阑珊只淡笑道:“庖丁解牛而已。”

庖丁之所以蒙着眼睛也能将一头牛飞速分解,便是因为日积月累经验丰富,而阑珊的经验显然并不足以达到这种境界,但她身为女子本就格外心细,又兼自小熟读计成春的著作手书,天生的具有对于土建工程的敏锐感,自然相得益彰,别人无法企及的。

那苏家老管事想了想,摇头笑道:“这件事这位监造不提,我都忘了,是偶然有一次听我们家里老太君说过,多年前苏家跟秦家两处的宅子本是属于同一家的,可是那家的两个儿子分家,闹得很不愉快,便从中将好好的宅邸分开了,至于这块死胡同,原先其实是有一座密室的,毕竟那时候还有些战乱,所以建造的时候特修了用来躲藏歹人,因为分家的时候已经是太平盛世,也不需要这密室了,那两个儿子谁也想要这地方,争得不休,谁也不让谁,谁也无法得逞,所以最后索性拆掉密室两边砌墙,才把这地方空出来了。只不过我只依稀记得这里曾是个密室,但地下还有暗室,却是谁也不知道的……这位监造居然如此慧眼如炬,真是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了。”

大家听着,如梦初醒。

肖蔚心服口服之余道:“那这地下暗室又是如何一回事呢?”

阑珊说道:“暗室原本就存在,目前猜测,多半是这屋子原主人分家的时候特意叫人留的门,只是在典卖房子的时候不曾告诉人去罢了。方才砸开暗门的时候我曾留心,另一侧通往府内的暗门已经给从里面封死了,可见秦府无人通贼,这个等姚大人审问过那几个活口之后,必然有定论。因此我说不用为难秦府众人,因为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肖蔚自然不敢也不想为难,只是碍于姚升的命令而已,如今听了阑珊这般解释,总算松了口气:“这样就太好了!舒监造,你真是神人!”

秦府众人也都跟着把心放回肚子里,一个个向着阑珊道谢。

阑珊见秦府里许多年轻子弟,又想起秦将军镇守边关,她迟疑片刻,又和颜悦色地跟苏秦两家的人说道:“不过我有句话不知,若是太过贸然,还请见谅。这样给堵住了的巷子俗称死胡同,又叫无尾巷,因很少有人到,是个聚集阴气的地方,在风水来说很不利于两家,照我愚见,倒不如将两边墙推倒,重新划分。”

这次的恶事虽然是歹人所为,但若是此地没有空出这块地方,贼人行事也不会这样方便,他们就是仗着秦家跟苏家都不是好惹的,官府未必敢来尽情搜查,且地脚又如此便利才能作恶这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