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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602)

而轿子里的温益卿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声音竟是北狄的那位雪越公主!

雪越公主的武功虽然一般,箭术却很可观!毕竟是她曾苦练出来的,所以先前在来京的路上一直不得施展才觉着技痒,几乎射杀了小黄小白。

北狄之人是马上的部族,最擅长的就是伏击射猎,雪越公主在飞马而来之时就瞥见了几个刺客藏身的所在,所以一边往前一边张弓搭箭反射了出去!

那些刺客们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高手出现,隐匿之处给人窥破,瞬间伤了两人,当下也顾不上截杀温益卿,只急忙藏身躲避!

雪越打马冲到了温益卿轿子前,手中握着弓箭,锐利的目光瞄向周遭,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周围的任何异动!

而在她身后,跟随的几名北狄侍卫也及时赶到,在她身侧如同雁翅般排开,警惕地戒备预防。

有了这些人在,刺客们再无用武之地,当下纷纷撤退!

雪越翻身下马,掀起轿帘,却见温益卿抱着言哥儿跌坐在轿子里,肩头的血已经打湿了脚下。

“温侍郎!”雪越睁大双眼,一把握住温益卿另一侧的肩头,却见他玉面泛白,双目紧闭。

言哥儿却是无恙,正道:“父亲,是怎么了?”

大概是听见两人的声音,温益卿睁开眼睛看了眼雪越:“是、公主,多谢。”

雪越皱眉道:“谢什么谢!”

温益卿却不理她,只又温声对言哥儿道:“没什么,言哥儿别怕,有父亲在。”

雪越听了这句,心头猛然一震。

她看着温益卿,却见他脸色甚是温柔,虽然看得出受伤不轻,但面对言哥儿的时候却仍是露出了温暖安抚人心的笑容,这让他的面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光芒,撼动人心。

言哥儿却看出了他的不妥,忙叫道:“父亲!”

雪越从恍神之中清醒过来,也扬声道:“快来人!”

她伸手揪住言哥儿,仿佛要把他拉出来。

言哥儿才要挣扎,就听雪越道:“不想他死就听话!”言哥儿闻言手一松,给雪越拎出来扔给身后的一名北狄侍卫,自己却把温益卿扶住,竟是打横抱了出来!

杨时毅等众人赶到北狄众人下榻的驿馆之时,雪越公主已经命北狄的大夫给温益卿看过了,伤口上也敷了药。

越王姬长听闻杨首辅驾到,急忙迎住,因为知道他们的来意,便道:“不必担心,温侍郎伤在肩胛骨,虽然有些伤重,幸而救援及时,并没有性命之虞。”

说着引杨时毅众人入内相见,又惶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为何有人想行刺温侍郎?又听说安王殿下也出了事,还不知真假……唉!”

他记得自己看见紫薇垣白光隐没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应在了安王身上!

杨时毅一言不发,入内查看温益卿,却见他仍旧昏迷不醒,旁边却是雪越公主,言哥儿也坐在床边。

姬长在旁又低低说道:“因为处理箭伤很麻烦,所以用了些麻沸散,是以人才昏睡不醒,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杨时毅看着温益卿如白纸般的脸色,缓缓吁了口气:“听说是公主及时相救,多谢。”

雪越公主才跳起来,呆了呆才道:“没什么的,杨大人不用谢我,我本来是想去找温侍郎道歉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也算是阴差阳错错有错着了。只是我真的做梦也想不到堂堂的帝都之中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杨大人,你可一定要查明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妄为才好,一定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杨时毅答道:“公主放心,这是应当的。”

他说了这句,又回头对姬长道:“多谢王爷,只是温侍郎不宜久在此处,我会派人尽早将他挪出去,也不必劳烦王爷跟公主了。”

姬长才要回答,雪越抢着说道:“怕什么?我们不觉着劳烦,何况温侍郎伤重不宜挪动,不如等他的伤好了再走就是了。”

杨时毅闻言却没说话,只向着姬长行了礼,便转身出了门。

一直到离开了驿馆,随行的游尚书才道:“杨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安王殿下,突然间又是温侍郎……是不是同一伙人?”

杨时毅淡淡道:“镇抚司那边自会追查,不管是什么人,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游尚书皱眉道:“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丧心病狂,王爷也敢刺杀?而且王爷如今只领着慈幼局,也没有碍任何人的眼,为什么居然遭受这无妄之灾,还有温侍郎……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杨时毅薄唇抿着,并没有说话。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也将眼底闪烁之色尽数掩住。

半晌,杨时毅才道:“稍安勿躁。”

他像是告诫游尚书,却又像是对别的什么人在说:“稍安勿躁。”

镇抚司。

赵世禛并没有将赵元吉的尸首送回来,反而直接带到了镇抚司。

但几乎就在他前脚才进门,后脚便有人来报:“安王妃到了。”

赵世禛转身,往前走了数步又打住,因为他已经看到郑适汝走了进门了。

郑适汝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小郡主。

甚至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留在了厅外并没有随着入内。

赵世禛看着郑适汝,唇动了动,还未做声,郑适汝已经走到了跟前。

在赵世禛有所反应之前,郑适汝伸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一掌来的极为突然,可以赵世禛的身手跟机变,自然能够闪过的。

可虽然如此,赵世禛仍是没有动,反而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个耳刮子。

他的脸微微一侧,稍微有点疼。

但他没有做声,凤眸也不动声色地看向郑适汝。

郑适汝昂首盯着他:“安王呢?”

赵世禛不答。

郑适汝提高声音道:“你哥哥呢?”

赵世禛终于道:“在里头。”

郑适汝道:“是谁动的手?”

“还在追查。”

郑适汝逼问道:“太子殿下不知道吗?”

赵世禛看见她的眼睛微红,也并不像是素日的淡然平和气质。赵世禛却懂了郑适汝的心情。

兴许对于郑适汝而言,也如赵世禛一般,本以为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但直到无可选择的一刻才发现……并不是!

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重。

赵世禛垂眸:“不知道。”

郑适汝复又抬手。

但是这一次她的巴掌却没有落到赵世禛的脸上,——不是赵世禛阻止,而是她自己没有了力气。

郑适汝后退一步,身形摇晃。

赵世禛却没有来扶。

郑适汝自己手扶住了旁边的椅子,抬头看向赵世禛,低低道:“带我去见他。”

赵世禛后退一步,等郑适汝稳定心神跟自己往内。

郑适汝也会意,她竭力定神,很快地重又昂首挺胸:“带路。”

两个人到了镇抚司的后院,在仵作房内见到了赵元吉。

郑适汝看着床板上的赵元吉,泪突然充溢了眼眶。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于安王殿下的感情也不过是如此罢了,应该是可有可无的,毕竟她早看穿了这个人,有点怯懦,有点无谋,挑不了大梁,而且虽然深情,却也做不到情深一往。

不过如此。

她自诩看破了这个人 ,很不当回事儿,可是直到看见他死在跟前,那种难过,却突然翻江倒海。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是宝言的父亲。

而且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郑适汝可以不把赵元吉当成自己的夫君,但是在这么多年的相处里,赵元吉却已经在悄然之中成了陪伴她很长久的那个人,如同亲人。

她看着赵元吉有些惨白、惨白中泛着些许铁青的脸色。

她伸手握住那只已经有些开始冰凉坚硬的手,觉着寒心。

她看着他胸前的伤口,看到那大量鲜血涌出的地方,觉着惊心。

“你……怎么能这么死了,”郑适汝盯着那张再无反应的脸,惊心寒心之余又有些不甘心的,隐隐愤怒,“你怎么可以不经我允许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