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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623)

只是先前江为功主动请缨离岛,又奋不顾身地跳下小艇要游到兵船上去,这行动本来就已经太过反常了,他这样有违常态的亢奋,阑珊当然看得出来。

江为功此刻还沉浸在朱果带来的奇效中,便笑道:“不行,我得吃,小舒你也要吃,那个什么郑大人就不给他了。不是个好东西。”

阑珊笑了笑,江为功有掀动鼻子问:“这是什么味儿?”

阑珊道:“是鲸鱼骨烧了。”

江为功瞪着眼睛,突然道:“你烧了鲸鱼骨?……可惜可惜,那么多宝藏呢,可如果只能看不能拿,那烧了也罢了,而且鲸鱼骨也不好吃。”

阑珊扶着江为功站起身来,又想到先前的话:“江大哥,你先前所见的那个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为功挠了挠头:“当时我本想一鼓作气游到船上去,谁知跟那个东西打了个照面,吓得我又游了回来,谁知有差点给它追上……不过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幻了。也许是一时情急看错了……”

毕竟鲛人这种东西是传说中才有的,这还是因为江为功是工部的人,故而了解一二,对于那些不曾见过海的寻常百姓而言几乎都不知道世间还有此物。

只是谁能想到,倭人竟然对此物势在必得呢。阑珊想到这里心中微乱,此时鸣瑟去追平岛君尚未回来,阑珊有些后悔,倒不如别让他去追,那倭人诡计多端,万一鸣瑟有个损伤就大不好了。

不料就在这会儿,去取水的侍从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道:“葛公子不知为何……昏迷不醒呢。”

葛梅溪昏迷不省人事,脸上却带着痛苦之色。

红线听了听他的脉,又飞快查看了一番,说道:“葛公子像是中了毒。”

阑珊问道:“什么毒?”

红线对这些上不如飞雪精通,便摇了摇头。阑珊蓦地想起平岛君临去的话,心头一寒:“难道……”

大概一刻钟左右,葛梅溪醒了过来。

他的目光有些朦胧,当看见阑珊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才浮现一丝笑容,轻声唤道:“小舒。”

才叫了这句,整个人闷哼了声,便又皱眉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仿佛在忍痛。

阑珊看他疼的浑身发抖,却只是干着急,无法帮得上,只能握住他的手:“葛兄,你觉着怎么样?”

葛梅溪只觉着腹痛如绞,连说话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半晌才喘着微弱说道:“朱、朱果。”

阑珊知道他想吃朱果来镇痛,可是偏偏朱果也不是什么好的,但两害相比,终于还是去葛梅溪储存朱果的罐子里倒出了两颗果子,喂给葛梅溪吃了。

说来也怪,葛梅溪吃了果子后,觉着那股剧痛果然减轻了许多,脸色才稍微平静。

阑珊正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之时,鸣瑟回来了,见状便在门口止步。

阑珊回头见是他,忙问:“怎么样?”

鸣瑟道:“这人对岛上的路十分熟悉,加上有人阻拦,一时没有追上。但他临去之前说……”

“说什么?”

鸣瑟看了一眼葛梅溪,道:“他说若是想救葛公子,就把他放进海水里。”

阑珊莫名。

这日下午,葛梅溪的腹痛又开始发作,这一次比上回却更猛烈百倍,葛梅溪牙关紧咬,嘴角都渗出了血。

红线用针灸之法,又取了自带的几颗药丸给他吃了仍是无用,朱果一连吃了五颗,只能保住半刻不痛,最后竟疼的再度昏死过去。

终于阑珊无可奈何,便叫鸣瑟抱了葛梅溪,将他带到海边,放在海水之中。

就在葛梅溪半边身子浸在海水中后,不多久,他的脸色就见了些舒缓。

阑珊见他的痛楚仿佛减轻,虽然心里安慰,但想到平岛君的为人,便仍是提心吊胆,觉着这人如此安排一定是有什么用意的。

很快的夜晚降临,依旧是一轮皎洁的月,近乎圆满。

海面上波光粼粼,葛梅溪缓缓醒了过来。

他看着头顶的月光,转头,却见自己人在一艘船上,在他身边的却是阑珊。

因为吃了太多的朱果,此刻的葛梅溪竟有些神志不清,他看着阑珊道:“小舒……”笑的非常灿烂。

阑珊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葛兄,你觉着怎么样?”

葛梅溪道:“我?我很好啊……小舒……”

他说了这句,微微皱眉,想了片刻才又道:“小舒,你愿意嫁给我吗?”

阑珊愣住:“葛兄……”

葛梅溪的眼神恍惚,又喃喃地说道:“我是不是在梦中?”

说了这句,有血渍从他的鼻端涌了出来,阑珊大惊:“葛兄!”

葛梅溪挣扎着起身,爬到船边上,俯身吐了一口鲜血。

血没入海中,将深蓝色的海水濡染的仿佛墨色。

阑珊上前扶住他,想让鸣瑟帮自己把他放到水中,不料就在这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吟唱。

这声音似曾相识,仿佛是个女子隔着天际在低唱什么,阑珊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后的海面上空无一物,只有一抹暗色的水痕轻轻地划过。

“那是……”鸣瑟显然也发现了,惊疑地看了阑珊一眼。

小船像是给什么东西在水底撞了一下似的,微微摇晃起来。

与此同时,只听“嗖”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岸上激射而来,没入水中!

众人猛地抬头,却见在不远处的海边岩石上,是平岛君立在上头,他身边若干黑衣人,手中各自持握一把弩,正冲着这边纷纷射来!

小船的摇晃猛烈起来,像是水底的东西受了伤,或者给激怒了。

鸣瑟想要跃上岸对付平岛君,又怕留下阑珊不便:“我先带你回去。”

阑珊道:“不怕,你只管去!”

红线道:“放心,我看着主子。”

对话之间,那边刷刷地又有数箭射了过来!有一支甚至射在了船上,若不是红线及时挡开,怕要伤到葛梅溪。

而那入耳的吟唱声也戛然而止,变成了有些凄厉的嘶鸣。

阑珊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鸣瑟知道耽误不得,当下将长剑一挥,纵身往岸上跃去。

这一刻,海底有大股的鲜血涌了上来,把小船周围都染的通红,看的人触目惊心。

葛梅溪本已半是晕厥,不知为何清醒过来,他盯着海面,忽然道:“走,快走!”

船底的东西从血水之中冒出头来,隔着很近,阑珊看到一个很光洁的额头,给水浸湿了的长发紧贴着,一双眼睛有些哀婉地盯着葛梅溪。

阑珊跟红线都看的呆了,直到红线道:“小心!”

水底下寒光闪过,那探出头来的“人”突然皱紧眉头,仰头痛苦地叫了声。

红线咬牙道:“水底有人!”

这时候鸣瑟已经冲到了岸上,挡住了平岛君。

但是平岛君既然有这种安排,当然不会白白错过机会,他非但布下天罗地网,且早在水底安排了水性很好的水手,就是为了猎杀鲛人的这一刻!

“鲛人”露面之前,水底已经有过一场恶战,这鲛人显然也受了伤,但不知为何她竟不肯走,仍是围着船转圈。

葛梅溪把这一幕看的很清楚,强撑着起身,向着那鲛人挥手道:“快走呀!”鲜血从他的鼻子跟嘴里涌了出来,又滴入海中。

刹那间,水底的鲛人蓦地跃了起来,一把拦住了葛梅溪,竟将他生生地从船上拖了下海!

阑珊扑过去,却只拉住了葛梅溪的衣裳一角:“葛兄!”

眼睁睁地看着葛梅溪给那鲛人带到了海中去了。

此时在岸上,鸣瑟跟平岛君本不分胜负,直到平岛君留意到那鲛人带了葛梅溪离开。

他猛地跃了出去,道:“住手。”

鸣瑟停了下来,平岛君目光转动,看向阑珊道:“我一直在寻找这种东西的弱点,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给我找到了,可因为你不肯合作,白白地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所有人将会永远困在这里!”

阑珊盯着沉寂的海面,想到葛梅溪的惨状,痛心彻骨,闻言抬头道:“我们?我们跟阁下从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