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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褚勋问,“万一冒犯到她呢?会很尴尬吧?”

“她连许愿都是想见你,怎么可能会因此而感到冒犯?”方浣说,“我也倾向是可能是现在她在住院觉得不方便,或者……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件事?再或者觉得你只是随便说说?总之这不重要,说到就要做到,不是么?而且现在已经有很多杠精说你就是找噱头,连这么简单的奖品都不给兑换了。”

“好吧,我再想想。”褚勋回答。

俞辉在褚勋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一直在跟圆子时不时的聊天,他觉得这个女生还挺有意思的,言语间确实透露着对于褚勋的喜爱。俞辉侧面询问了一下圆子最近的情况,圆子表示情况还不错,俞辉说既然她不想让褚勋千里迢迢到她的面前,那就让褚勋给她寄点礼物。

圆子说她不用礼物,如果可以的话,想让褚勋给她录一个视频,下周她要过生日了,但是可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一想到这件事就会觉得有点寂寞,所以想要褚勋的祝福。

俞辉心想,你要他祝福有什么用?他明明活人都能出现在你面前。

他就跟个传话机器一样把事情又原封不动地讲给褚勋,褚勋最终还是决定在圆子生日那天去医院里看望她。

俞辉定了和褚勋去贵州的机票,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发了,抵达省会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他们知道园子所住科室,很快就找到了。

病房里进出的人总是很多,所以来两个陌生人没有人会在意,都以为是来探望其他病友的。俞辉先进去,三张床位有两张有人,其中一个是一个老阿姨,一个是个年轻的女孩儿。

“请问,你是圆子么?”俞辉问。

女孩儿愣了愣,点头说:“你是……”

俞辉朝门口挥了挥手,褚勋才进来。当他抱着花出现的时候,那个女生完全惊呆了,坐在床上嘴巴张的很大,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女孩儿的家长也在场,疑惑地问:“请问你们是谁?”

褚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圆子解释说:“妈,他是我关注很久的那个博主,我跟你讲过的。”

圆子的妈妈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确定下来,说:“哎呀,我都没认出来,你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褚勋笑了笑,把手里一大捧花放在了圆子的床头柜上。圆子第一次见到褚勋,又激动又羞怯,感觉还跟做梦一样,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怎么来了?好突然。你不是在北京么?贵州这么远……天啊我到底在说什么……”

褚勋笑道:“你不要太紧张,就当成是普通朋友来看你。”

圆子赶忙说:“你哪里是普通朋友呀!你的每一个视频我都有看,当时抽到我的时候,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件事上了。但是贵州太远了,我觉得让你来一趟好麻烦,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你没有对我不告而来的行为感到生气就好。”褚勋说,“我其实也有点怕打扰到你养病。”

“没有啦!”圆子说,“我开心死了!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生日礼物。”褚勋从俞辉的背包里往外掏东西。圆子说:“你人来我就非常满足了,不需要什么礼物了啦!”

褚勋却还是往外掏了堆东西出来:“这个是Arose之前的眼影盘和新出的口红,他知道我来看你,所以让我带来一套送给你,你以后都用得到。”他把化妆品放到桌子上,又拿出来一个jELLYCAT的短腿小兔的玩偶给了圆子,“我给它起名叫小勋,可以天天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兔子玩偶非常可爱,拿在手里软绵绵的。圆子没想到褚勋一个大男人会有这么细心柔软的一面,没有给她过分贵重让她觉得过意不去的东西,却也照顾到了女生的喜好与偏向。她心中感动万分,眼睛有些红,却还是笑着说:“你多更新一些视频给我看,我也不会无聊了。”

褚勋说:“我觉得我的视频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内容,看太多也没什么意义。”

“怎么会?”圆子说,“存在就是意义。我春节的时候也是在医院里过的,那会儿你断更了很久,我闲得发慌都没有事情可做。有时候觉得身体不舒服,想要找点东西分散分散精力,就想着如果你发新视频就好了。看见你,就好像什么病痛都能忘掉一样。”

说到这里,她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圆子跟大多数追星女孩没什么区别,只是她喜欢的不是明星,而是一个大众意义上的网红。很多人会觉得喜欢网红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但是圆子也谈不上自己到底被褚勋什么地方吸引了。

也许是外貌,也许是他透露出来的那种感觉,也许是什么别的。

可是喜欢一个人,仰望一个人,追随一个人的心情总是相同的。

现在,只能隔着屏幕看到的偶像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给自己带来了生日礼物,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粉丝已经相当满足了。

“所以,你要加油啊!”圆子握了一下拳,给褚勋打气。

没有人知道褚勋这段时间的踌躇,褚勋也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找不到重心。今日,他却以这样相当意外的方式得知,原来被自己视为“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对别人而言是这么的重要。

他一个身体健康能蹦能跳的人,却要被一个病人鼓励,这令他心中升起阵阵波澜。

褚勋沉默了片刻,然后跟圆子拍了一下手,说:“你也是。”

他们随便聊了会儿天,多半是圆子在说话。中途圆子的妈妈去取了圆子的生日蛋糕,插上了二十三岁的蜡烛,褚勋和俞辉同圆子的家人和后面陆陆续续来的朋友们一起给在病房里给她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日,圆子双手合十,面对燃烧的蜡烛,许下了自己的生日愿望。

她会许下什么愿望呢?希望世界和平?希望自己早日康复?希望收获爱情?还是希望家人身体健康喜乐平安?恐怕不会有人知晓。

她还在生病,蛋糕蜡烛只是走走形式,让她开心一下,并不能真的吃,于是给大家分了,圆子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

不过很快的,她好像耗尽了所有精力似的,瘫在床上连脖子都无法转动了。大家见状,也不再病房里久留打扰她,纷纷离去。

褚勋临走前抱了抱圆子,让她好好养病,等病好之后去北京找他玩,并对她说,她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好运气,未来很长,不会一次就用光的。

圆子很用力的点头,她动不了,只能目送褚勋离开,直到褚勋的身影完全消失。

“我问了问圆子的妈妈。”俞辉在回程的出租车上跟褚勋说,“圆子是肺癌晚期,现在已经扩散到全身了,经常会之前还好好的,过一小会儿就动也动不了了,她的骨头都不行了。”

褚勋有点不太确信地问:“……什么意思?”

俞辉说:“意思就是,她现在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在医院里。现在治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褚勋回想起蛋糕上的蜡烛,说:“她才二十三岁,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开始,为什么会这样……”他沮丧地揉了一把脸,闷声说,“她说她抽中了我的奖品,好像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上了。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

俞辉拍了拍褚勋的肩膀,怕他由此联想到妈妈去世的事情,道:“有时候可能就是因缘际会吧,人都是向死而生的,至少在这段短暂的旅途中,你曾给她带去过快乐。”

褚勋许久没有说话。

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触动,他忽觉自己的伤春悲秋很是故作姿态。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想所谓的“意义”呢?

他不由得开始去想自己最初投身博主行列的动机。

因为他的妈妈,他学习了化妆;因为觉得可能有人需要帮助,所以他分享自己的经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做的事情对别人而言是那么的重要的,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原来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和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