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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前缘系列(51)

「大人,我先进入拿取。」

仆役步入后房,归鱼洋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一下。

九月天依然是酷暑难当,门内的床上却还是挂着纱帐。

坐在里头的屋主人被密不通风的纱帐所围,他指着旁边道:「那里有我前天取用的山泉水,自行取用吧!」

说没几句他就轻咳了起来,看来是夏日着寒,所以为了养病,并且防风,房间内才挂上纱帐。

「谢谢这位大哥。」仆役客气的道谢,看见坐在帐里的人点头,才取过水壶倒了一杯水,先行走到房门口,恭敬道:「大人,请用……」

归鱼洋才接过那一杯水,纱帐里的人听到了仆役叫唤归鱼洋的声音,忽然沉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是哪一位?」

仆役骄傲回答:「是咱们的父母官,归鱼洋大人。」

纱帐立刻打开,里面是位面如白玉、气质清雅的书生,但他此时却是满脸怒意的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夺过归手里的那一杯水。

「我这里没有水给这位归大人用,立刻给我离开。」

仆役大吃一惊,从来没有见过对归大人这么无礼的人,他也怒道:「你知道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就是归鱼洋大人啊,你怎么敢这么无礼……」

归鱼洋则愣了一下,他自从回到这里,就深感自己受乡民爱戴,也从未见过对他无礼的人,但这人对他不假颜色,连杯水都不肯施舍,看来心结颇深,不知自己曾经哪儿得罪过他。

「这位公子是哪一位,我认得你,或是得罪过你吗?」

归鱼洋处事谨慎,未明白前因后果前不会发怒,他伸出一手,让怒火上升的仆役先安静下来,才好好的询问。

冯笙寒闻言,气得捧水的手直发抖,他涨红脸,随即又咬牙,涨红的脸色变成如雪般的苍白。

他冷冰冰的道:「你当然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请赶快离开,我不想在我的屋子见到你。」

「这位公子?」

归鱼洋惊诧的看着怒下逐客令的书生。

这书生说的明明是气话,这只让他更确定自己曾与这个书生相识,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冤案,否则怎么对他如此的不客气?

冯笙寒抬起目光,黑幽幽的眼瞳宛如烈火燃烧,整张脸却如春日娇艳花儿一般俊丽无双。

归鱼洋目瞪口呆他的人才之俊,更察觉出他若再不离开,这烈性子的书生,就要将那杯水往他的脸上泼了。

一股同情油然而生,他可不想见到这位书生因为辱骂县官而被收监在牢里,看来他纤瘦的身子不太健实,才会在夏日着寒,若在那又臭又脏的牢里过上几夜,岂不是要了这个白面书生的命。

「好,我们离开吧。」

他对这个人才俊秀的书生起了惜才之意,因为不愿计较,他轻轻的下了命令,仆役却仍有气,却碍于他的命令,只好作罢。

两人出了门,那书生也跟着出了屋子,彷佛在看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离开他的房子,或是还敢厚颜无耻的赖在他的屋檐下不走。

「这书生究竟是谁,我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归鱼洋百思不解,回官衙里翻了在此上任后的卷宗,也未发现有什么与那书生有关的冤案。

最后他叫来师爷林宗仰询问,讲明今天发生的事情,问他是否认得那位住在半山的书生。

林宗仰身材矮小,办事却极机伶,也因为受归鱼洋所提拔,所以对归鱼洋十分忠心耿耿。

归鱼洋离开此地,回乡去迎接爹娘骨灰来此下葬,更是把官邸内的事情都交给他办,可见归鱼洋对他的看重程度。

听完了归鱼洋叙述,林宗仰也同样不解的摇头。

「大人,我也不知那位书生是谁,也从未收过有关于他的状纸,料想有些民间书生狂狷自大、批评世事,不把当任的官爷看在眼里,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想必这人对任何人都是如此无礼。」

他这样说也没错,世上也有这样好发议论的书生。

归鱼洋点了点头,料想连林宗仰都不知道,这官邸里恐怕也没人知晓了,可能真是如林宗仰所说吧,可是看那样子,又像他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不太像是那种喜爱议论世事的狂狷书生。

归鱼洋怎么想都没答案,只好放宽心怀,不再细思这一件事。

「那我回府去了。」

「是,恭送大人。」林宗仰弯腰一礼。

归鱼洋转身离去,却没见到林宗仰矮小的身子更加低垂下来,他的脸上带着犹豫,透露出内心的煎熬,忍不住低声喃念着歉语。

「大人,这一件事就请您原谅我吧。」

回到府里,刚才那书生的面貌在自己的脑海里绕了几绕,明明不合乎常理,怎能放下心怀?

「相公,你今日早回了。」

爱妻梁婉玉递上一碗绿豆汤,他感激的接过,却又不由得唠叨几句:「妳已经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又何必进厨做这些东西呢?万一太过操劳动了胎气,岂不是糟糕。」

「做给相公吃的,怎么会谈得上操劳呢?快些喝吧。」

梁婉玉声音温柔,拥有小家碧玉的气质,脸蛋虽然称不上美丽,却是一派的温婉,让人了解她的性情原本就极为温和善良。

「晚了,这里白日热晚上就冷,妳出门也不多加一件衣衫。」

归鱼洋有些唠叨,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梁婉玉感动的低下头。

「相公,你对我真好。」

「说这什么话,好象我们之间是陌生人一样,妳是我的进门妻子,不对妳好,我要对谁好呢?」

「怎么不戴着我娘的玉环,她生前一直说那趋凶避吉,妳戴着,若是有什么事,我娘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妳的,要知道生产不是容易的事。」

见她白裸着藕臂,他又叨念起来,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生产了,生产是一件难事,他着实忐忑不安。

梁婉玉点头,小声道:「相公,我下次就记得了。」

归鱼洋点头,这才喝下那碗绿豆汤。

因为一直记挂着那位书生的怒颜,归鱼洋连想了几日,但就算想破了头,也没有办法厘清自己究竟何时得罪他。

翻阅无数的卷宗,也不知那书生的姓名为何,趁着今日天空多云,走起路来没那么热,他又上山去了。

木屋外一片空寂,轻敲门,门内没人响应,于是他推门,这次门没像上次那样一推就开启,竟是锁着的。

「请问有人在吗?」

归鱼洋连连喊了几声,才在屋后听到声音,他转向屋后,见到那书生,他有礼一揖──

那书生提着水直接见他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怒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说过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说得这么不客气,让归鱼洋也一股气往上冲。

他明明是有礼而来,怎知这个书生每次说话嘴巴都不饶人,倒像他俩是一辈子的仇家似的。

「你不欢迎我,你以为我就爱来这破烂地方吗?」

因为气一上来,所以归鱼洋说话也极为刻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冯笙寒提起桶里的水直接往他身上泼。

「既然你不爱来,就快点滚吧。」

归鱼洋被淋得满身湿,那水是山水,冰凉彻骨,但他气得完全不觉得冷,直想要杀人。

归鱼洋怒火上升,他好久、好久不曾这么生过气了,眼前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哪里像个知书达礼的书生,真是欺人太甚,害他一股火也往外冒,竟跟他一般见识起来。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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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归鱼洋踏前几步,抓住那书生的手,也毫不客气的拿起另一桶水往他身上泼,以牙还牙的让他满身湿。

冯笙寒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他湿淋淋的,全身狼狈,风一吹来,肌肤一阵寒冷,不禁咳了几声。

「你、你……竟敢泼我水……」

归鱼洋哪管他咳嗽,他气得直想揍他一顿,他蹲下身子,将脸朝着冯笙寒靠近。

冯笙寒双手抵在归鱼洋的胸前,被冷水给冻得发白的双唇,执拗的大骂着,但是双睫却因为归鱼洋的接近,而不安的羞颤着。

归鱼洋没有发现他两身躯几乎贴近时,那书生一闪而逝的不安表情,他一肚子火,只想给这书生一个教训。

「你给我听着,我不晓得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因为我根本就不认得你,回官衙、府邸,我也查过卷宗,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一般,我跟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冯笙寒本来羞于跟他相对,一听他说得颠倒是非,忍不住用力朝归鱼洋的胸口击去,气得咻咻喘气,含怒带怨的眸子直直的跟他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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