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40)
“我想你也会的。”
“男儿多薄幸，果真如此。”
楚罹忽然很后悔，后悔当初居然没有告诉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想跟她说，如果他是许仙，而她是妖，他也愿意与她厮守到老。
……
三日后，康思瑶的病情好转，勉强可以下地走路。
楚罹邀她在御花园赏接，等了许久，却不见人来，他有些心急，便穿着小路去寻她。
楚罹绕过梅林，向清风殿急行，走到半路，月牙门里忽然钻出一人，跪在楚罹脚下，轻声道：“皇上，荣府小王妃求见。”
楚罹骤然停步，眉头轻轻皱起，低头望着这位年轻的宫女。
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眉眼，身休以恭敬的姿态跪伏着，年纪应该很小，但竟然敢拦当今圣上的路，人小胆子却大。
“小王妃求见朕为何不到御书房？”楚罹眸中闪过异色。
那宫女听他态度不悦，语气冷硬，身子微微一颤，怯怯道：“启禀皇上，小王妃所奏之事，比起身家性命还要重要，宫中人多嘴杂，小王妃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斗胆请皇上私下单独一见。”
“朕要去找瑶贵妃，没空理会你家小王妃。”楚罹扔下一句话，抬腿就走。
那宫女虽然胆怯，却不退缩，猛地向前再次挡住楚罹去路，压低声音急促地说：“皇上，小王妃说，只要皇上您肯去见她，她便禀告皇上那位与皇上一起听戏的眉小姐的身份。”
楚罹一听这话，心中疑感顿起，他与凝眉在宫外见面的事，本不该有人知烧，不知这荣府小王妃究竟从何得知，当下便沉声道：“带路。”
宫女大喜，微微震惊，忙应道：“是。”
站起来，领着楚罹向一旁的偏院走去。
大院小院的转了几圈，楚罹知道已经到了与清风殿相反的方向。
原来这荣府小王妃是有心避开康思瑶，避她之心，甚至怕被她得知一丁点的风声。
宫女在一处少有人迹的宫殿前停步，楚罹很少过来这边，并不知此处还有这么座荒废宫殿。
宫女回头看了他一眼，推开门，进了殿内，轻声唤道：“主子，万岁请来了。“
殿内人明显在等他，立即应道：“快请。”声音轻柔，话语中带着些许安心的味道。
楚罹心中虽疑，但一想到她与凝眉有关，便大步走了进去，洞察一切的双眼环视殿内一周。
殿内透着阴暗，少有光亮，一名宫装丽人站在殿中，向他福身行礼：“奴婢参加皇上，皇上万福。”
此人正是雅郡主。
楚罹微点下头，望了眼她还没有显形的腹部，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光。
他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没有言语，一双乌黑眼眸轻轻转动，打量了雅郡主几眼，开口问道：“小王妃费尽周折找朕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皇上天子之风，奴婢冒失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雅郡主眉眼温柔，近前两步，又向楚罹福了福身，“奴婢有事求皇上做主。”
楚罹有些不耐烦，道了一个字：“讲。”
雅郡主也知道今日所为有失礼数，但想起自己处境，眉头蹙起，还是将事情讲了出来：“奴婢入宫已有一些时日，入宫之初，太医诊断出奴婢怀了身孕，这孩子的父亲，如今在外为皇上征战边疆，无法在奴婢身边陪伴，奴婢只得忍去心中牵挂，一心养好身子，为夫君生下个健康孩儿。”她说完，手抚上小腹，脸上露出温柔神请。
“可是皇上，幽幽深宫，奴婢无依无靠，无亲无友，终日忐忑度日，不能安枕，当初入宫，乃是贵妃娘娘旨意，奴婢不敢违抗，当时荣王府小郡主与奴婢处处为难，奴婢身为人嫂，不能作声，荣王妃疼爱女儿，难免偏心，奴婢也能够理解，而如今，奴婢只求皇上，下一道圣旨，恩准奴婢回娘家养胎，奴婢全家感激不尽。“
楚罹露出一丝讶色：“你说当初你入宫，是瑶贵妃的意思？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说起荣王府容不下你？”
“正是因为荣王府容不下奴婢，瑶贵妃才命奴婢进宫的。”
“你是说，瑶贵妃与荣王妃等人暗通一气？”
雅郡主低头不语。
楚罹忽而明白：“是瑶贵妃不想让你留在荣王府？”
雅郡主轻轻点头。
楚罹蓦地笑出了声，盯着雅部主，冷声道：“朕警告你，不要以为你做了容府的小王妃，就可以胡言乱语。这是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朕管不着，既然是瑶贵妃让你进宫，你要出宫回家，自然也要让瑶贵妃恩准，朕还有事，没功夫听你这些无谓之词。日后若再敢派人阻拦朕的道路，朕定不轻饶。”
扔下冷冷的几句话，楚罹长身而起，不耐的情绪更重。
走到殿门处，背后的雅郡主声音也转为冷清：“一切都是因皇上的那位眉小姐而起。”
楚罹骤然停步，转身，眸光直直逼向雅郡主。
“你说什么？”
“皇上恐怕还不知道吧！容不下奴婢的人，正是那位眉小姐。”
雅郡主抬起头，吐字无比清晰：“想尽办法将奴婢赶出荣王府的人，是那位眉小姐，而与贵妃娘娘串通一气，想害我腹中孩儿的人，也就是那位眉小姐。”
她一字一顿地道：“那位眉小姐，就是荣连浩的妹妹，荣凝眉。”
楚罹走了回来，似听到一个平地惊雷般的消息，认真审视着她的表情，眸光聚紧：“朕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凝眉每隔十日都会去畅春园听戏，这是荣王府里公开的秘密，荣王妃派人暗中保护她，得知她相识了一位姓楚的公子，那位公子，就是皇上，而皇上所相识的眉小姐，除了凝眉，还会有第二人吗？”
雅郡主苦笑道：“连浩叫她眉儿，所以她对外人一向称自己姓眉，她有一条由三种金色拼成的项链，奴婢说的可有错？”
“她真的就是凝眉？”楚罹怔怔问道。
雅郡主无奈地叹了一声，毫不逃避地回视楚罹，坦言道：“单凭那条项链，皇上其实就可以确定她的身份，京城之中，只有荣王妃喜戴彩色金拼首饰，凝眉那链子，乃荣王妃陪嫁之物，她不是荣凝眉，又会是谁？”
第二卷云雾迷茫孰见月光第071章出走（三）
楚罹徒然闭上双眼，一阵苍凉直刺心底，脑中默默思索这其中曲折。
他千想万想，干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凝眉。
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荣连浩的妹妹。
“皇上，奴婢一心只想保住腹中孩儿，只求皇上念在奴婢告知皇上真相的份上，恩准奴婢出宫。这些日子，奴婢心神难安，只能回到礼亲王府，才能免受他人加害。”
雅郡主双手护着自己的小腹，泪眼朦胧。
楚罹愁肠郁结，长叹一声。
雅郡主腹中乃是荣连浩骨肉，那是荣家的血脉，按理说绝不能伤。
但他心中有多痛恨荣连浩，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如今就连他心心念念的人，都与荣连浩有着莫大的关系，让他情何以堪。
“皇上，礼亲王今日请旨，求皇上准许其女回娘家养胎。”
康思瑶于次日请晨见到楚罹，试探性地问道：“臣妾到是觉得让小王妃留在宫中更为妥当，皇上认为呢？”
楚罹听了这话，心中激荡，他这半生之中，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思索片刻，斩钉裁铁般回道：“自然要将她留在宫中，传朕旨意，直到荣府小王妃临盆，否则不得出宫。”
雅郡主以为可以借凝眉的事卖一个人情给楚罹，却不知适得其反。
楚罹不但收不下这人情，他的心里，只更恨荣连浩。
×××××
京城，畅春园。
与往常并无二致的景致，今日坐在台下的人，却只有一个。
可不同之处，这个人，不是楚罹，也不是凝眉，而是诺笙。
刚刚演完了一场戏，戏园老板亲自过来为诺笙奉上好茶。
“唉？老扳，方才唱的那出戏到是特别的很！”
诺笙边唱着茶，边感慨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对那情景似曾相识，却一时又想不起从哪听过。”
“公子可是觉得那句，倾世伴妖娆耳熟的很？”
诺笙思索一下，毋庸质疑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那句，定是这故事曾听人讲起。”
戏园老扳将托盘放到一边，笑看着诺笙，道：“这出戏演的乃是前朝镶亲王的事迹，镶亲王名叫赵邵峥，位高权重，镇守于北地高旋，乃嘉运王朝中流砥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时朝中有位辅玫亲王姓庞，此人独霸朝纲，心怀谋逆之意。镶亲王之同胞兄长乃当朝天子，天子为除朝廷之害，便调镶亲王回京助帝平叛。”
他停顿一下，看到诺笙露出回忆的表情，心中不由欣喜，续道：“镶亲王回京之时，与庞王之三女一见钟情，传言庞王共有四女，长女为当朝皇后，二女离奇身亡，三女与四女后不知所终，流传至今的说法多不胜数，但已无从查证。”
厅内一时安静，茶香正浓，诺笙环视四周，见并无他人，开口便道：“当今朝中，不是也有个荣王独霸朝纲，心怀谋逆之意么？只可惜你们这位皇帝并无同胞弟兄可调遣，只能孤身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