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111)
薛简稳稳地朝前走,不为所动。
孟东蒯的冷嘲热讽,像被一巴掌扇回自己的脸上。
何萘也在看着他,眼神已从最初的愤恨变成迷茫。他为什么不垮?他为什么不心虚?难道他真的心安理得?他凭什么?
孟东蒯提议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工地出意外,薛简在意外中死了,不会有人怀疑。”
何萘被他的话吓住,人命在他眼里竟是这样轻贱的东西?但想到对方是薛简,又觉得他是活该。她在点头的前一秒想到了曾葭。曾葭对她而言已不再是朋友,而成为了一种象征,她与曾葭、薛简交好的那段日子,也是她和曲络桦最甜蜜的日子,是她生平最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这种时光永不复返。
“死太便宜他了。您就不想掰断他的傲骨,湮灭他的气节?要将他的尊严全部踩在脚底,让他在臭水沟里挣扎,让他的情怀被践踏,这样您才是赢家。”
孟东蒯沉吟不语。他之前有意刁难、侮辱薛简,串通了工头把他的一沓工资“不小心”扔到了脚底。薛简脸色不变,弯下腰把红色的钞票一张张拾起来,珍重地塞回口袋里,还跟他说了句谢谢。
此时此刻,他看着薛简爬满风尘的后脑,一点胜利的感觉也没有。
薛简意兴阑珊地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了,曾葭生气地说:“你加班应该提前告诉我,现在饭菜都凉了。”她给他递上毛巾擦了把脸。“外面下雨了吗?你衣服都湿透了。”
薛简把饭菜盛出来,曾葭在桌子边摆弄熨斗。他饿急了,便先吃上了,吃了两口,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笑了起来,说:“今天我遇上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儿,我之前不是提过一个财务纠纷么……”
曾葭打断他:“你能不能说说以前在刑警队的事情?”
“怎么了?”
“你多说点儿吧。万一以后我嫌弃你了,想想你很多次差点活不下来,就会消气了。”
薛简编了一路的台词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的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筷子掉了,他俯身去捡,伸手偷偷擦起地上的白色粉末。这是工地新进的石灰粉,有一袋被运输车上的钢丝勾破,在大门外洒了一路。他回来之前特地换了衣服和鞋,石灰粉不会是他带来的。
他握住筷子,指节泛白。
“好,正好我也憋坏了……”
灯光下的薛简言辞犀利,眼神深刻,笑容明亮。
他们白天工作都很忙碌,有时候忙的连日子都忘了,直到这天薛简接到林父的电话,说希望请她和曾葭一起吃顿饭,他问有什么名目,才想起曾葭的生日到了。
曾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生日是个多么丧气的日子,轮不到外人给我庆祝。”
鉴于曾葭是寿星,薛简亲自下厨做了寿面。
“丫头,你应该许愿啊。”
曾葭笑问:“对着面许?”
薛简伸手指了指窗外,说:“对着月亮许。”这晚恰是农历十五,月亮正圆。
曾葭转过身面对阳台外的月亮,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薛简在一旁看着她,笑问:“你许什么愿?”
曾葭挥了挥手,说:“你别打岔,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时,门铃响了。
薛简把筷子拍在桌上,说:“谁这么不识趣……怎么是你?”
“姐夫,惊喜不惊喜?”
正在许愿的曾葭蓦然回头,看见包在风衣里的傅海。
他穿的很单薄,左耳的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外面似乎风很大,他的刘海散乱贴在脸上,嘴唇冻得发抖。
薛简给他递了双棉拖,无奈道:“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傅海搓着手,喜道:“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曾葭拉着他坐在餐桌前,盛了一碗汤,说:“你好歹说一声让我去接你啊。少爷,你把电暖器递过来。”
傅海吃了口面,笑道:“姐夫,你手艺长进了!”
薛简冲曾葭眨了眨眼睛,说:“瞧,这才是明眼人,也就你成天嫌弃我。”
傅海清了清嗓子,说:“但是和我姐比起来还是差远了的。”
薛简:“……”
到了睡觉的点,薛简把房间整理出来,傅海连连摆手,说:“没关系的,我住客厅就行了。”
薛简不同意:“你睡我房间,住客厅明天你姐还要收拾。”
傅海奇道:“那你睡哪儿?”
“你管我?”
傅海来此的本意不是睡觉,否则他大可以睡五星。夜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他就起床去敲了曾葭的门,结果来开门的是薛简。
“呀,姐夫,这么晚了你还没去睡觉啊?”
“……”
曾葭拍了拍床,说:“小海,我就知道你有事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