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尘(54)
喜欢？天情微愣，他从来也不喜欢什么。什么都喜欢又什么都不喜欢。对他而言，任何东西都是一样的。看东方微尘异常认真专注的神情，天情微微点头。
“太好了，师父，呵呵……”东方微尘顿时笑逐颜开，在梅花间乱逛着，宛若是只可爱的小动物。
忽然，梅花深处悠悠传来一声琴声，空灵清绝余音不息。仿佛是主人得知了他们到来在用琴声欢迎他们，引领他们。
二人随着琴声而去，梅花林里一座八角亭。酒香飘溢，混合着梅花香形成了奇异的醉人的香味。一个如雪的人正在煮酒，旁边放着一架古琴。只见他专注又似随心的神情。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东方微尘怔住，眼前的人竟与师父如此神似，同样的一身白色衣裳，同样的没有表情的绝世容颜。如果不是他那一头如霜胜雪的如瀑长发，她几乎要以为他就是师父了。
雪淡淡的开口道：“天情，久违了。”
“久违了，雪。”
“剑神前辈，你好。”东方微尘立马热情的跟他打招呼问好。雪看她一眼，并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当她不存在。伸手倒了三杯酒。
“你们来得刚刚好，请。”
二人在矮几旁坐下。东方微尘不禁好奇，雪好像知道了他们要来似的，还为他们多准备了两个酒杯。感受到她的视线，雪举目看她，冰冷冰冷的目光。东方微尘怔的被冷到，一阵透心凉，仓促的低下头去。雪其实不像师父，她看不穿师父的眼睛。却在雪眼中看到一片冰天雪地，绝峰上的万年玄冰，永恒的孤寒。那是种不带任何情感的冷，不是冷酷冷漠，就只是冷，纯粹的冷，就像寒冰本身。忽然她有那么点明白何为剑神。或许只有到了这种颠峰境界才能领悟到那种出神入化的剑法吧。只是他付出的代价和努力怕是别人永远无法想像的。
天情端起一杯酒轻闻了一下，“好酒。”
东方微尘立马也拿起一杯闻一下，泯了一小口。瞬间脸上被红云席卷，烧了起来。
“尘儿？”天情担心的看着她，他知道她虽然喜欢酒却不会喝酒，喝上一点就醉得一塌糊涂。
“师父，我没事，呵呵……”
雪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道：“这是百年梅花酿，酒劲很大。一百年前我埋在梅花树下的。”
东方微尘笑道：“剑神前辈，下次我请你喝酒，我酿造的百花酿，呵呵。”
“叫我雪吧。”雪看她一眼，重新满上酒。
“呵呵，您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兴许因为喝了酒，东方微尘不自觉的话多了起来。
雪轻轻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那您也知道我们为何而来了？”
雪沉默了会，看了天情一眼，“你认为你师父会没事找人聊天？”
东方微尘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转头看看身边的天情，后者正喝着酒，淡淡的静听他们的谈话，看不出他有任何表示。东方微尘不由感叹着，到底要发生何等的惊天动地的事才能令师父动容呢？她想这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吧。世上根本就没什么是他放在眼里的。目光重新落回雪身上，东方微尘好奇的道：“那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如果我说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呢？”
东方微尘有些错愕，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剑神？这是剑神说出来的话？可是怎么看雪冷漠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您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没有。”雪直截了当的说。
东方微尘顿时傻眼，有些难以置信，如果他不是剑神，如果不是他冷漠的表情……她几乎要以为他是个糊弄人的痞子。
雪饮尽杯中酒，道：“你认为一个剑客最重要的是什么？”
东方微尘沉思了会，道：“他的剑最重要。”这道理她还是懂的，一个剑客如果失去了他的剑，那他还有何资格作为一个剑客。一个剑客的剑说是他的剑，比他的命更重要。
雪看定了她，“那你认为我会将我的剑交给你们？”
东方微尘怔住，什么意思？为何他要这么说？莫非他的剑乃是天石所铸？
雪伸出两指，指尖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从面前空气中横划而过，手指过处，渐渐出现一把剑的形状，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停在了雪面前。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剑发出阵阵的翁鸣声，犹若在倾诉它的激动之情。
“这把剑陪伴了我一百多年，你认为我会将它给你们？”雪说着看定了东方微尘。
东方微尘猛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此剑早已和雪人剑合一，剑就是他，他就是剑，不是随便说交出就交出的。可是这是最后一块天石了，难道就此放弃么？东方微尘不由望向天情，却见他依然在喝着酒，表情淡淡的仿佛并不闻他们的谈话。东方微尘了然，师父这是打算将这种事交给她处理了。好吧，为了不让师父希望，为了能拿到天石，终于东方微尘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您会的，因为您不是剑客，您是剑神。有没有剑对您来说已经不重要，天地万物都能成为你的剑，心中有剑也好无剑也罢，也已不重要，因为您已化身为剑。”东方微尘说完吐了吐舌头，她也不知她这么说对不对，这是她根据师父告诉过她的武学境界和剑术的境界结合提炼出来的结论。
天情心中欣慰，看来她比自己想像的更聪明更自主。
雪不说话了，愣愣的看着她，良久，“你很聪明。这样吧，只要你留在雪神谷陪我一千年，我就将剑给你，如何？”
东方微尘愣住，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却见雪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要她如何回答，而如果不答应他就拿不到剑了，怎么办？东方微尘有些为难，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呵呵……那，可不可先久着呢。”等她下辈子再还吧，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离开师父。
天情微怔，心里泛起了一比不悦，雪竟会说这样的话，而东方微尘竟也傻傻的作出这种承诺，她以为……不过……或许……
“我一直都有一个梦想。”雪突然改变了话题，说着看着天情。
天情心会神领，微微颔首：“好。”
东方微尘却是一头雾水，不由问道：“什么梦想？”
雪转眼望向外面的千树万树，脸上竟有一丝笑意，一丝梦幻虔诚的向往神色，如梦呓的道：“跟站在世界之颠的人来一场决战。”
世界之颠？东方微尘恍然领会，“你想跟师父决战？”
雪忍不住看向她，“我是该说你太聪明还是说你太崇拜你师父呢？”
东方微尘正气凛然的道：“师父本来就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人。”
天情不禁微微动容，这孩子。
雪别有深意的看着天情，叹道：“最了不起的人……天情，你有个好徒弟。”
东方微尘不由脸红了红，偷偷的看了眼天情。
天情没有回答他，举目望向外头，外头大片如雪的梅花林，微风轻扫，梅花纷纷飘落。蔚蓝的天空，如烟的远山……
“这是个好地方。”
“请。”
东方微尘听得云里雾里的，眼前两个白影一晃而过，如同清风般瞬间刮得不见了。东方微尘立马向外跑去，只见眼前千树万树的梅花。天情和雪正停在梅花林上空对峙着。东方微尘知道即将到来的会是旷古绝今的一战，不由屏息全神贯注的观望着，怕错过了哪一个细节。雪手中握着刚才的那把剑。天情掌心白光闪过，一把绝世长剑已握于手中，不见剑身的剑。
东方微尘激动不已，她终于见到师父的仙剑了。更让她激动的是师父的剑竟跟她的是一样了，同是光剑。只是师父的光剑比她的更宽大更长了一些，更纯粹，完全不见剑身，只能见到划过剑刃的耀眼炫目之极的流光。
雪看着天情，身子兴奋的微微颤抖着，天知道他有多么盼望这一天。谁也不曾见过天情出剑，天下没有谁能让他出剑，能够让天情出手。这不仅表现了他对他的尊重，更表明了他对自己的肯定，自己力量的程度。成为天情的对手，这只怕是天下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天情也在看着他，雪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不只是他的剑法，更是他的人。能够成为剑神已不仅仅是剑术厉害那么简单。
东方微尘幸运的，如果世人知道了他们在这里决战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观战。这两个登峰造极的人的决战，错过了就是永远的错过。只可惜他们都不知道，注定要错过这场空前绝后的大战。
虽然离得远，东方微尘还是能够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只是她看了半天也没见他们动一下。东方微尘心里纳闷不已，难道他们是在意境中决战？
突然，他们同时动了，雪的剑迸发出一道炫目的紫光向天情横劈了过去，天情的剑也发出一片亮极的白光向雪飞了过去。两道剑光撞击在一起，瞬间亮到了极点，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东方微尘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她再睁开眼来，已不见了天情和雪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