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晨光(233)

“那个晚上，他说了整整一夜，等我早上醒来时，他已经离开。”

“连续请了两天假的他，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再次见面，他整个人疲惫的像老了十岁，他二话没说，将一份文件递给我。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一份退出合伙申请，这件事情落实下来，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他临走时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有必要，你也退出吧，珍重。

结果是，我并没有退出，这个世间，有人为了名坚守，也有人为了钱坚守，我便是第二种。我想，我给他的打击不会很小，这是我们之间个人的选择，注定我们的路只会越走越远。没过多久，他给我打电话，希望将还只有十岁的你暂住在我家，如果你没忘记，你一定还记得你站在学校门口拒绝我的话。”

王珏杰盯着面前的男人，每一丝表情都不放过，这个男人说起往事时，陷入很深的回忆里，有回不去过往的感慨，有曲终人散的悲凉，还有遇物忆故人情怀。

“我记得我父亲去见你时冷静的模样，我也记得他回来时狼狈的模样，只是，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他安慰母亲和我只是喝多了，后来，他待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这是以前不敢奢望的，就像回到了他曾经朝九晚五的工作一样，他带着我们一家人去旅游，全国各地的跑，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真正高兴的样子，因为他可以瞒过我和年幼的妹妹，却骗不了和他朝夕相处十余载的妻子，母亲也常常走神，可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直到有一天，你到学校来，要我去你家住，还是我父亲的意思，我顿时明白了心中隐隐的不安究竟归于何处。”

“我知道，你从小就很聪明也很懂事，不然茜茜也不会喜欢你喜欢到不顾一切了。”

王珏杰沉默，没有回答。

男人小酌一口尚有余温的咖啡，“你喜欢茜茜吗？”

“我们现在，还不适合谈这个话题，我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杀我全家，而你，既然一早就知道我接近你是为了报仇，又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事实的真相。”

“小杰，证据一直在我那里，是他的罪证，你父亲找到了这些证据后就偷偷托人给了我，他在信中说，他已经被人监控，他让我把这些罪证交给警方并且去指证，可是我没想到，我还没踏出房门半步，就有人上了门。这些年，我一直被无形的监控着，我承认我懦弱，为了家人，为了自己，我用他拿命换来的证据保自己的命，我有失于你爸爸对我的信任，直到如今，我才想明白，该还的终究是要还的，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一是，想给你爸妈一个交代，二是，我只有茜茜一个女儿，我希望她能幸福。”

“你现在说这些是在忏悔？你不应该对我说，你该等到长眠地下时想好怎么向我父母亲解释。”

“对，我在忏悔，二十多年了，没有一天夜里不折磨着我。小杰，我之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也不完全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而是因为，他并不只是做了一件恶事，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人对他动手，而现在，时机已经到了，如果我现在去举证，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王珏杰皱眉，终于在于谦谦君子的表象里看到了一丝老奸巨猾，“你不该和我提出这些要求，就算你不举证，我也会找他算个清楚明白。”

“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可以善待茜茜和她妈妈，她们是无辜的。”

王珏杰轻轻转动着杯子，“因果有报，我不会迁怒其他人，包括你，你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样，那你这些年的不作为不过是一个懦弱的囚徒。”

王珏杰站起身，“我家人的仇，我自己来报，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小杰，你先坐下。”

两人僵持了片刻，王珏杰坐下。

“你难道对茜茜就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我说了，我们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王珏杰的语气转冷。

“我知道，但是她是我女儿，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希望你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我们当年的恩怨而腰折，茜茜对你们之间的感情很认真，她一直都不喜欢争争抢抢的东西，我只有她一个女儿，以前无论我们怎么劝她进去公司核心，她都不愿意，而是选择了清闲的法律顾问，而现在的她，如我们所愿，开始接控公司的项目，可是我能感觉的出，她并不开心，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幸福下去。”

王珏杰脑中闪过那个温柔体贴，却有些不谙世事的倩影，再看看面前的男人，他淡淡的说道，“茜茜她很好，如果抛开我们之间的种种恩怨……”停顿片刻，“或许……”王珏杰吐出这两字，又停顿了很久，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