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晨光(271)

这是她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对这个看不起眼的女孩真诚的道谢。

“我能拿一样他的东西作为纪念吗？“杜美英站在门前回过身问道。

林娣点头，“当然可以。”她不需要告诉她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杜美英是一个孤高自持的女孩，当然，她用这个词没有贬义的意思，相反，杜美英是很懂得礼数的人，虽然有距离感，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做事也不会让人觉得得寸进尺。

杜美英浅浅一笑，回转身，潇洒的离去。

两天过去，林娣准备好跟着梦雨回去，秦露愉也被催的急红了眼的爸妈给一个电话催了回去，杰克本想跟着去，被秦露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最后只好悻悻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想到秦露愉之前说过的话，林娣无奈的摇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到梦雨家，伴随的已是余晖款款。

开门的是曹秀，看到林娣时，她露出往日高兴的微笑，不同的是，眼里多了些许疼惜。

“阿姨……”林娣浅浅的笑，依旧是往日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知道了自己身世的急切模样。

曹秀松了口气，“外面很冷吧，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嗯……”林娣点点头，跟着入了客厅。

客厅里，林娣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五四个人，一个是蒋叔叔，还有两个人她也见过一次，是珏杰哥的外公外婆……也是她的外公外婆。还有一个中年人，皮肤白皙，外形瘦削，戴着一副儒雅的眼镜，这应该就是她舅舅。还有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

大家像是被定格一般，沉默的互望着。

“小玉。”最先开口的是外婆，她站起略显迟重的身体，推开要来扶她的中年男人的手，慢慢靠近林娣，一边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叫着谁，眼里都是慈祥而悲悯的神态。

她颤抖着双手握住林娣的，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当摸到林娣手腕处的硬硬的东西时，她翻过手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女孩白皙修长的手臂上，从手腕处延伸十厘米的皮肤，都是粗糙的伤疤，当看到自己的外孙女双手的伤疤，她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想到曾经白发送黑发的女儿，更是泪流满面。

第204章 真好

很久很久，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擦干自己的眼泪，她抱着林娣，因为年迈，身子比林娣矮了不少，她靠在林娣的肩上，“原来你还在，真好，真好，真好……。”

一连几句真好，引得在场众人心中感伤不已。

林娣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却出奇的平静，或许是心中感伤的太多，也哭的太多，此刻的她，内心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眼泪还是太诚实。

“妈，小玉回来就好，你不要难过了，伤身体……”中年人走近老人身旁，把外婆扶着坐回沙发。

“小玉，我是你舅舅，”中年人终于开口了，“这是你外公外婆。”他摊平手掌做了一个介绍的姿势，随即他又指着那个小男孩，“这是你的表弟，子文。”

林娣点点头，她一一看向众人，“外公，外婆，舅舅……”

原本应该是喜悦的场面，可是林娣却觉得很压抑，或许是从小的生活习惯和环境不同，面对冷静自持的外公和热情的外婆，还有平静的舅舅，她没有认亲的格外欣喜，只有压迫和疏离感。

大家都找好位置坐下，林娣看了一圈，杨晨坐在最外围，肖曲和梦雨在蒋叔叔身旁，林娣还在想。却是一双手伸了出来向林娣招了招，“小玉，到我身边来坐。”

林娣走过去，乖乖的坐在外婆身边。

外婆年迈温和的手抚摸着林娣的头发，林娣从不曾和一个长辈亲密到如此程度，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奶奶，那个看到自己就要横眉竖眼的人，还有那个女人，她叫她一声妈妈，想到此，林娣不自觉的流出泪水而不自知。

“怎么又哭了……”温暖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痕，外婆心疼的说道。

“这是你外公。”外婆把身边的一只手给拽了过来，然后把林娣的手也拉了过去，四只手捧在一起，是那么的温暖。

外公似乎是不苟言笑惯了，他笑时，首先让人看到的不是笑容，而是脸上深沟的纹路。

林娣拒绝了外公外婆提议回家的建议，饭毕便和杨晨一起离开。

坐在出租车上，窗外灯光忽明忽暗，原来想象和现实差距真的这么大，她以为见到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亲人，她会惊喜的痛哭流涕。原来，没有感情基础的血缘亲人，依旧只能是陌生人。

温暖的手心覆盖在林娣的手背上。

林娣侧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浅笑的脸，随着笑脸转移到前方，林娣再次望向窗外，她的唇角，也挂着一丝浅笑，车内是静谧舒缓的音乐，窗外是昏黄的路灯和一呼而过的车流，从玻璃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去，惚恍中别样柔和。天，真的冷了，翻过手心，十指相扣，笑意藏在弯起的嘴角里，心，是暖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