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晨光(280)

“妈，原谅我的不孝顺，我以后会加倍努力来偿还你们的。”

段丽云冷笑，“你偿还的起吗？你起来，我们还没死呢。”

“妈，我知道，我以前太任性，可是我现在只有你们了，不要再赶我走了好吗。”

“胡说八道什么？”

“妈……”林娣以为自己的泪水都哭的枯竭了，可是面对段丽云，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扑在段丽云的腿上大声痛哭，“哥哥不在了，哥哥不在了……”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

段丽云脸色一变，却是看着窗外安静的沉默着。

“到底怎么回事？”等林娣哭的差不多了，段丽云才冷冷的问道。

林娣泪眼婆娑的看着段丽云，“被徐国钟……”林娣再次哽咽。

“他死了？”

林娣点点头。

段丽云陷入沉默，房间内唯有林娣的抽噎声和滴管的滴答声。

突然，段丽云笑了。喃喃道：“都是命。”

说完，她用手绢替床上的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随后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到门口时，她才淡淡的对身后的林娣道，“你起来吧。”

房间里，段丽云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一个相册，手指抚摸着，她抬起头看着林娣，什么话也没说。

林娣一步一步的走近。

“坐吧……”段丽云指着对面的一把小椅。

待林娣坐下，方把相册递给林娣。

房间简单而朴素，唯一能称得上装饰品的只有一个老式古董柜，从她记忆起，这里面就有她最向往的东西，因为妈妈的很多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她手里的照片经过日久天长的岁月而有些泛黄，可是却是妈妈心头的宝贝。

翻开第一页，熟悉的一家三口，那个小女孩，笑得很灿烂，身旁的大人，同样笑得灿烂，时间似乎永远都定格在了这里，她没有见过爸爸笑，亦没有见过妈妈笑。

此刻的林娣，终于能明白了妈妈那时的心情，她终于能理解妈妈了，世界上能历久弥新的或许不只是物，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情感。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一根缘线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的当年清晰呈现。

林娣知道，她无法和照片上那个与爸爸妈妈有血脉亲情的女孩相提并论，可是她对他们的爱一点也不会少。

“你今天过来，想问什么？”

林娣手指一颤，抬起眼，“妈，我都知道了，是我对不起你们。”

段丽云没接话，过了很久，她指着照片上的女孩，“这是我们在上海拍的照片，那天，是她四岁的生日。”

林娣的视线也跟随到照片上。

“你比她小了两岁。”

“我和林堂接到你爸爸电话时，赶到学校接走了你哥哥，又去商场接走了你妈妈和年幼的你。在一个路口时，你妈妈央求着一定要下车，不然就从车上跳出去，我们拗不过，便放任你妈妈离开，她临走时嘱托我们带着你们两兄妹离开。在回来的一个高速路口服务区休息时，你哥哥下车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林堂四处去找没有找到人。后来，我带你去洗手间，出来时，他们人都已不在，只有手机上一条林堂的短信，让我带着你搭车走。”

林娣睁大双眼，不敢闭眼，她怕一闭眼，眼泪就会无休止的掉落。

“回到家第四天，传来噩耗，他们在高速路上出了事故，去认领人回家时，我公公当场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一个晚上，终究还是没有救回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她对你一直不好了吧，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一个巧合，失去了三个她最爱的人，她如今满身疾病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可是儿子还在，她只有强扛着不先倒下。”

林娣牙关颤抖，眼泪早已糊了眼，比起切肤之痛还要心痛，难受百倍，她半起身再一次跪在段丽云面前，“妈……。”

段丽云淡淡一笑，云淡风轻，“你也不需要自责，那个时候，你不过还是个待哺的孩子，现在想来，也是命运让我们逃了一劫。”

“妈……”林娣苦涩一笑，眼泪流进嘴角，咸咸的。

“我只有您一个妈妈，从前是，今后也一样，我知道，以前自己不懂事，但是以后不会了。”

“你是要报答我？”

林娣一梗，还是诚恳的点了点头。

“我女儿，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妈……”林娣捏紧拳头，相册发出咯咯的声响，“让我代替她照顾你们的好不好？”

段丽云从林娣手中拿走相册，眼神柔和的看着，抚摸着相册中的笑脸，“我要是认了你，她该多难过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愿见到你吗？”

眼睛猛的跳动，两颗泪落下，模糊的眼睛顿时变得透彻，她看到了听到了从段丽云嘴里一字一句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