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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苹(101)

大雨浇灭了夜归人的兴致,酒吧内欢谈畅饮的人接连地离开,剩下的只有沉闷的碰杯、郁郁的独饮。

脚下哗啦一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裴晏禹。

他忍着酒嗝,眯起眼睛往桌下一看,酒桌下光线昏暗,他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酒瓶。

多少个呢?裴晏禹趴在沙发上,指着那一个个瓶子数起来。

韩笠喝得酒酣耳热,脑袋沉得很,瞥见裴晏禹从对面消失了,疑惑地嗯了一声,同样弯下腰去。

裴晏禹正一个接一个地数喝空的酒瓶子,那茫然又认真的模样十分孩子气,韩笠看了好一会儿,笑问:“喝了多少?”

“嗯?”裴晏禹困惑地努起嘴,费力地直起身子,摇摇头,“数不清了。”

他看起来苦恼极了,眉头紧紧地皱着,想了又想,再度趴在沙发上。韩笠眼看他要钻进酒桌底下数瓶子,忙要阻止,奈何自己也是酒精上头,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竟抬起腿,要把裴晏禹踢回沙发上。

这念头未经脑子已有了行动,韩笠反应过来时,几乎踢到裴晏禹的脸。

然而没有,韩笠的皮鞋轻微地碰到裴晏禹的下巴,两人俱是一愣。

裴晏禹没有躲,韩笠也忘了收回腿。他定定地看着裴晏禹的脸,等到裴晏禹望向自己才抬腿——韩笠用脚背缓缓地抬起裴晏禹的下巴,真真切切地四目相对。

裴晏禹的目光朦胧,看起来像是一片混沌不清的雾气,韩笠看得甚久,问:“回去吗?”

“嗯。”裴晏禹捂住发沉的额头,一轱辘跌坐在地。

忽然,涨满肠胃的酒精剧烈地翻腾起来,裴晏禹的食道、呼吸道里全是麦芽发酵的气味。他痛苦地捂住嘴巴,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韩笠向服务员结账完毕,看见裴晏禹在地上扑腾着起不来,好气又好笑。

“你到底能不能喝?”韩笠自己也是脚底打飘,话毕蹲下,要将裴晏禹搀起来。

不料这一动弹反而加剧了酒精的反应,裴晏禹的手才被韩笠架开,开口却来不及说拒绝,徘徊在食道里的液体便呕出来。

韩笠大吃一惊,躲无可躲,转眼间已被裴晏禹吐了一身。

“我的天……”刺鼻的气味几乎让韩笠也跟着作呕,线衫的前襟全湿了不说,连衬衫也跟着倒霉。

裴晏禹吐得恍惚,眼前全是晃晃悠悠的金星。

服务生发现此处的状况,急忙上前关心是否需要帮忙,更在乎场地被弄脏。

韩笠挥手谢绝,顾不上身上的污秽,抽出好几张纸巾送到裴晏禹的手里让他擦嘴。

呕吐物的味道很快在室内沉闷的空气里蔓延,韩笠也是满肚子的酒精,再不透气恐怕得和裴晏禹一样的下场。

他潦草地帮裴晏禹把嘴巴擦干净,架起他的胳膊、揽住他的腰,把人扶出了酒吧。

“嗯……”裴晏禹吐得大脑缺氧,被韩笠搀着走出酒吧以后,难受得双腿打颤,险些摔倒在地。可他还认得韩笠,看见韩笠的衣服脏了,痛苦地说:“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

韩笠没好气地瞪他,说:“这是你的衣服。”

“嗯?”裴晏禹听罢疑惑,再度露出那副迷茫的表情。

韩笠指自己穿的是裴晏禹的衣服,不过以裴晏禹现在的状态,能够想清楚几乎不可能。

春风让屋檐遮不住雨滴,很快他们便被雨淋湿,韩笠一手拥着颤颤悠悠的裴晏禹,一手打伞,打伞的那只手还得抱住他们的外套,本已困难重重,更不要提他自己也喝多了,不知道这一点点残余的清醒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别再吐了。”韩笠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计程车,把裴晏禹塞进后排时,严厉地叮嘱道。

裴晏禹坐进计程车后,很快乖觉地缩成一团,点了点头,看起来格外听话。

韩笠却没工夫欣赏他的听话,向司机报了酒店的名称以后,倦意和醉意袭来,韩笠靠着车门打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计程车抵达酒店,韩笠经司机的叫唤醒过来,发现裴晏禹竟靠在自己的肩上睡。

这时雨停了,未干的车窗看起来十分安静,韩笠付了车钱,把睡得迷糊的裴晏禹背下车。

他们刚刚走进电梯,裴晏禹便醒了。

他在韩笠的背上挣扎,很快自己下了地。

可惜他还是站不稳,韩笠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又摔在地上,先一步重新搀住他。

回房间的这短短一段路程,裴晏禹始终难受得眉头紧皱,他无声无息,连哼哼的声音也没有。

韩笠猜他还是想吐,于是不多问,免得他还得张嘴回答。

果不其然,房间的门甫一打开,裴晏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立即奔往浴室,趴在抽水马桶上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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