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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苹(236)

裴晏禹迈着发软的双腿走向冷森森的殡仪馆。

殡仪馆四周围松柏林立,格外僻静,风拂过林间的树叶,婆娑的声响仿若人的哭泣声。

裴晏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站在大厅,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询问,只得四顾茫然。他掏出手机想拨打杜唯秋的电话,又发现里面早已没有杜唯秋的电话了。

他再一次拨打韦柳钦的电话,内心期盼可以接通,却在等待音响起后不久,听见手机的铃声。

鬼使神差地,裴晏禹被吓得心头一抖,立即挂断了电话。

他惶惶不安地望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手中捧着骨灰盒的韦柳钦,顿时感觉脚下的地面塌陷了,他几乎跪倒在地。

脸上写满憔悴的韦柳钦看见裴晏禹,面色凝固,俄顷,脸上青红交加。她枯朽的眼中满是憎恶,死死地盯着裴晏禹。很快,她开始张皇地四处看,找到一处可以放置骨灰盒的地方,立即快步将骨灰盒放在花案上。

眼看她朝自己冲来,裴晏禹下意识地往后退,终是被她一个耳光扇在脸上。啪的一声,裴晏禹感觉大脑一阵晃动,耳畔嗡嗡作响,连大厅里也回荡着余音。

“你现在知道出现了?你还来干什么,啊?YrZz!你怎么不和那个狗杂种一起死?!”韦柳钦冲他大喊,激动得双手抓住他的衣襟,狠狠地晃动他的身体,“我们生你养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什么都不图,你呢?!白眼狼!你爸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你这种‘好儿子’!你滚,你滚!”

她用力将裴晏禹推倒在地,吼得声嘶力竭:“不是和我们断绝关系了吗?还来做什么?滚!和那个狗杂种过你们的好日子去吧,我没生过你这种儿子!”她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银行卡,甩在裴晏禹的身上,“拿着你的钱滚!”

看着掉在地上的银行卡,裴晏禹一时恍惚,竟感觉又回到与裴榷在医院里道别那天。那天,银行卡也是这么落在地上。他以为这样的关系拖得他们彼此都太累,以为手术过后一切都可以变淡,他想过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却不料是这样的“最后一别”。

“妈,”看着韦柳钦转身,裴晏禹连忙从地上爬起,抓住她的手,喊道,“妈!”

“滚!”韦柳钦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眼泪同时流了下来。

她飞快地抹掉眼泪,瞪着他说:“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以为有钱就可以搪塞我们。明知道那个狗杂种瞧不起我们,明知道我们讨厌那个狗杂种,你非要和他在一起!现在他把你爸害死了,你来装什么可怜?!你爸死了,再没人强迫你结婚了,你不乐得高兴吗?”

她再一次说到韩笠把裴榷害死,裴晏禹忍不住问:“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韩笠把爸害死了?韩笠这几天一直和我在一起,几乎哪里都没去。他怎么会把爸害死呢?”

“你还为他说话?!”韦柳钦大声尖叫,几乎晕阙。她的呼吸不断剧烈起伏,看裴晏禹的眼神像是看见一个魔鬼。

盯着裴晏禹看了几秒钟后,韦柳钦转身抱起骨灰盒,愤然朝外走。

裴晏禹很快跟上,急得想哭,问:“妈,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这几天没有手机,手机早就没电了,是今天晚上拿到手机充电才看见消息的。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我知道,说什么我都会赶来的。那天我走了以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爸会突然……手术过后,他不是恢复得挺好吗?”

走到门外的韦柳钦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冷幽幽地说:“是韩笠把你爸害死的。”

听她的语气十分确定,裴晏禹打了个寒颤,开口问时,感觉自己的声音发飘:“怎、怎么害死的?”

闻言,韦柳钦扬起嘴角,表情古怪得完全不是笑,说:“你问怎么害死的?我告诉你,是韩笠害死你爸,你竟然还问怎么害死的?裴晏禹,韩笠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护着他。那天在手术室的门口,他把我打在地上,你知道吗?他当时骂我骂得多难听,你去医院问问!你问问,他说没说过巴不得你爸死在手术台上?裴晏禹,我问你,世界上有哪个孩子能容忍自己的相好打骂诅咒自己的父母?你是头一个!你走吧,带着你的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妈,别这样,我错了。”裴晏禹急忙拉住她,又不敢太用力,生怕跌破她手中的骨灰盒,“妈,我错了,求求你,别这样!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你了!”

韦柳钦死死地抱住骨灰盒,脚步非但没被拽得趔趄,反而在挣扎时把裴晏禹甩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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