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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苹(84)

裴晏禹想问,又怕话一出口,通话便断了。他静默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说:“今天的晚饭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烧了一桌菜。要是你能来就好了,爷爷去世以后,我家更冷清了,过年只有我和爸妈三个人。”

韩笠忽然笑说:“我要是真去了,你可不得吓死?”

裴晏禹愣了愣,竟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

电话那头的韩笠听到裴晏禹沉默,冷笑道:“你瞧,真被我说中了。”

元宵和除夕一样,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这个时候几乎没有朋友会串门。如果韩笠上家里来,裴晏禹确实不知该如何向家里人解释。他刚才只不过是不想让气氛太僵才说了那样的话,没想到居然演化到这个地步。他沉默着,不知要再说些什么。

半晌,韩笠突然说:“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吧。”

“什么?”裴晏禹怔住,总觉得自己听漏了什么内容。

韩笠冷淡地说:“我在你们这里的长途汽车站。操,以前怎么没听你说,你们这儿的冬天这么冷?刚才车上有空调,把衬衫汗湿了,现在黏在身上好像不会干似的。”

裴晏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韩笠居然来了?裴晏禹懵了,还是反应不过来,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来的?”

“当然是飞过来,谁跟你一样坐火车?”韩笠不客气地说,“你出不出来?要是不出来,我这就回春林了,起码能找一间像样点儿的酒店住。”

可是家里面刚刚做好了团圆饭,他该用什么借口出门?裴晏禹心知自己如果出去这一趟,晚上多半不会再回家了——他不能让韩笠一个人在他乡异地过元宵。

裴晏禹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狠下心来,说:“我给你发我家的地址,你打个车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团圆饭吧!”

韩笠静了静,怀疑道:“你确定要这样?”

这么一问,再次把裴晏禹问住了。他搔了搔头,想到现在韩笠在汽车站里,已经离他这么近,顿时什么规矩和道理都想不起来了。

但如果跟他出去了,再回家得怎么向父母解释?二十几年来他不曾缺席一顿元宵的团圆饭,倘若突然走了,他们必定得一顿盘问。裴晏禹的心脏跳得特别快,扑通扑通作响,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奔向韩笠了。

“我家的饭快做好了……”裴晏禹在跟自己为难,发愁地说,“你先来,好吗?到了我出去接你。晚上我们再出去。”

“好吧,你把地址发过来。”韩笠不情不愿地说完,又问,“晚饭真是你烧的?”

裴晏禹听他答应,遂放下心来,连忙说:“嗯,食材是我清早到农贸市场买回来的。忙活了一个下午,和妈妈一起杀了两只从乡下送来的鸡,鱼是昨天我爸爸钓到的。我一共烧了六个菜,还有妈妈烧的菜,可丰盛了。”他急急忙忙地说了一通,话毕又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傻。

韩笠在电话里又沉默了,多半是被他所说的弄得哑口无言。

良久,裴晏禹听到韩笠在电话里笑了,他用很轻的声音说:“裴晏禹,我想见你。你等我。”

裴晏禹愣了愣,原本扑通扑通直跳的心渐渐地平静了,应道:“嗯,我等你。”

自从得知韩笠已经来到了趾洲,挂断电话以后,裴晏禹便开始六神无主、坐立不安了。

韦柳钦看他时不时地走到窗户前眺望了许多次,还在摆放碗筷时不小心将筷子跌落在地,哎哎地提醒了两声,又问:“怎么回事?心思全在外头了。”

裴晏禹回过神,这才想起要向父母说明。他考虑一番措辞,说:“忘了和你们说,我请了一个朋友上家里吃饭,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么多年来,裴晏禹连朋友和同学也少往家里带,更毋庸提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邀请朋友到家里来一起吃饭。此话一说,裴榷和韦柳钦都十分吃惊。

裴榷皱眉,不满地问:“正月十五,哪家哪户不是在家里团圆?虽说请朋友来,好客没有错,不过你的那个朋友上别人家里吃团圆饭,他家里人没意见?”

裴晏禹早知父亲会这样说,回答道:“他没有家人了,是个孤儿。”

闻言,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

裴榷露出尴尬的表情,随口哦了一声,在坐下以后心不在焉地问:“哪个朋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为免麻烦,裴晏禹说了谎,又在看到他们吃惊以后,接着往下编,“放假以后他就出来玩了,各地都转了转。我看元宵到了,就让他到我们家来。”

裴晏禹在他们面前一向表现得诚实懂事,听罢两人不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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