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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14)

今天出其地静,之前夜里在庭院里的人声仿佛都消失了,只有虫声窸窣着,让这一轮月色也变得寂寥了。

距离上一次他感觉这么寂寥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但算起来,也没多久,也就半个月左右。那时他还在家里,在家里的那扇落地窗前。

抬头也是这样的月光,没有温度,也孤零零的。

但现在,他低头往一楼的中庭里望去,月光落在了院里花丛中,照亮里花里忙碌着的浅色身影。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合上了窗,趿拉着拖鞋,要下楼,走了几步又回头将门边花篮上别着的花枝拿在了手上,才下楼。

“你下来了?”宋郁听着楼梯那里传来的脚步声,放了手上的活,从一盆花后露了头。半长的发微微垂着。

季安和停下脚步:“嗯,他们人呢?”

宋郁听着季安和的问话,面上少了几分兴致,目光看回了自己的花枝:“哦,上关的花开了,梁好看花去了。猴子,大概去找他的小周姐姐了。”

“这花……”

宋郁问着瞥了眼季安和,正看到他手上拿的花枝:“是要谢了吧,你随便找个地方放吧,明天会别上新的。”

“不是,”季安和转了转自己手上的花枝,“我想说,挺好看的。”

“哎——”季安和的话音刚落,藏在那盆花后的宋郁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季安和凑过去道。

“没事,一分心,就剪短了。”宋郁手上的花枝留的过于短了,看起来是没法插在花篮里的了,他转瞬将花别在了耳后,抬头不以为意地同季安和笑道,“今年的天气好,这花开的好,那些花海里的花,应该开得更好。”

“嗯。”

季安和看着眼前人,人面与花面相映着。

是时风动了,花影动了,心动了。

月光如练,洒落在那人的发梢头、别花着的耳畔和微弯的眉眼上。举手投足间,季安和被月光迷了眼,让他的回应都来得慢了半拍。

甚至有那么一瞬,季安和想伸手将那人耳后的新花偷来,换掉自己手上将谢的残花,再把它藏起来,藏进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只他独有。

“季先生?”

“嗯?”

“要明天去看看吗?我看你也挺喜欢花的。”宋郁的目光落在季安和想着心事时,正漫无目的地转着花枝的手上。

“我……”

“我看你这些天也没怎么出去,不怕发霉吗?正好明天我要去苍山一趟,西坡杜鹃可以去瞧瞧的,一起吗?”宋郁眼里还盛着月光,他仰首望向季安和的时候,季安和要拒绝的话在嘴边徘徊了一阵被突然传来的推门声打断了。

两人的目光一齐往门边看过去。

“阿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提着裙角往门内的庭院里走来。女人绕过花径,脚步顿了顿,打量了一眼庭中站着的季安和:“看来我打扰你和客人聊天了?”

“阿姐?”宋郁将手中的剪刀的放下,起身取下了耳边别着的摇摇欲坠的花,才看回来人,“你怎么过来了?要喝茶吗?”

“我自己来吧,”宋柚径自走向了庭中的木桌前,取了木匙舀了几勺茶叶铺在壶底,熟稔地装水上炉,又冲一旁拿着一枝残花的人问,“这位先生也一起喝一杯?”

“不用了,还是你们聊吧。”季安和推辞道。

“坐会儿吧,我姐煮的茶比梁好煮的香。”宋郁将身旁剪好的花枝抱了过去。

宋柚伸手接过宋郁递来的花枝,听着宋郁的夸奖,还是颇为受用地勾了勾嘴角:“梁好那小丫头去看花了吧。”

“嗯。说是去玩两天,她平常也没什么假,就让她去了。”宋郁拿起了花枝,将外层残了的花瓣剥了几瓣下来。

“我就说她该是走了,这屋里没个人,就说来看看。没想到你还挺自在?”宋柚看着宋郁将花枝理好,才倾壶添茶,把杯盏递了过去,又看向了宋郁挨过去坐的季安和身边,目光打量着他,笑问道,“这位先生……”

宋郁接过杯盏,介绍道:“这是季安和,这是我姐,宋柚。”

“嗯,我们见过的。”宋柚嘴角勾着笑。

季安和跟着在宋郁疑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跟着宋郁喊了声:“柚姐。”

宋柚点着头,又聊了些在游鱼里听来的故事,不过在宋郁的搭腔下,季安和也没有之前那么不近人,时不时还要搭上两句,不过大多是宋柚在说,看起来是心情甚佳的模样。

到后来就是宋郁也抑不住好奇地问了句:“阿姐今天心情很好?”

宋柚闻言,指尖在瓷杯杯沿上下意识地摩挲了一转,人声顿了顿,才莞尔敷衍道:“是啊,朝花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