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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4)

而当他跨过昏黄之后,眼前是另一番景象,一番不同于那些大城市手舞足蹈的酒吧景象。

屋里挨着摆了几张原木桌子,一直向外延伸到了窗外吊脚台上。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聚于几张桌前,对着半生故事谈笑风生的旅人;当然也有单人占了一方小桌的,听梁好说,那多半是故意在这风花雪月地等一场艳遇的外地人。

季安和被梁好他们领上了临窗的一个桌前,大概是一早就留好的好位置。

不得不说这个位置确实风景独好。既可以眺望窗外,独享古城夜里的孤寂;也可以看进屋里,共享着酒吧里这样一份虚虚度日的悠闲。

“季先生,坐?”梁好理了自己的长裙落座后,向着屋子正中央的方向招了招手。

那屋子正中央是一个圆台,是游鱼准备给当晚驻唱的歌手和远道来的嘉宾的。

圆台设计地很别致,下面是一圈暖色光捧着的,而头顶是一束光散漫开来,落在台上人的发梢肩头。那人在唱着季安和不知名的民谣,声音沉而缓。

“……在我身畔/你客居一段/夜车星繁/寂寥闪烁/时而晦黯……”

坐下来的季安和循声看了过去,正看着那人冲梁好点了点头,就低头继续拨着自己面前挂着的吉他。

梁好依旧热忱:“季先生第一次来这里吧,觉得怎么样?”

“嗯。”季安和抽回目光,答道,“觉得……这个位置,挺好。”

“那不能不好,这是老板给朋友选的位置,人再多也会空给老板的。”猴子端了一杯调好的酒递给梁好,又将一份酒单递到了季安和面前,“来,您先点着,我刚问了,老板说今天上半场这一首唱完歇会儿,下半场再唱一首,唱完就过来。”

“这一首,”季安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一边向台中间看了一眼,“那台上的人就是你们老板?”

暖黄的光捧着座上的人,那人及肩的发利落地绑在脑后,右手手臂上盘踞着一个季安和没有见过的妖兽纹身,手腕上似乎挂着串珠,串珠的流苏穂跟着按着吉他弦的手轻轻晃动着,让季安和的心莫名地跟着缓下来。

昏黄的室内,一人歌声远。

季安和觑着眸看着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觉得那台上的人在看着他。他的目光向上移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接。

流风骤停,喧嚣弥散。

四目相抵,彼此眸中都起了变化,像冬来惊雪的山风,像乍暖时冰破的湖面,像春来时次第而放的桃夭。那人的目光渐渐变得灼人,沿着季安和的视线,直直地往季安和的眼里撞过来,撞进了眼里,如才谢的春红落在了心头不知名的地方。

他的目光乱了,他眼前的昏黄也乱了。

季安和轻轻地皱了眉头,撤开目光,整理了情绪后习惯性地勾了嘴角,含着笑冲那看着他的人点了点头。

那台上的歌声,也在他点头微笑的动作后戛然而止,停滞在了“只在”这半句歌词上。

作者有话说:

在我身畔/你客居一段/夜车星繁/寂寥闪烁/时而晦黯 出自《你只是经过》陈鸿宇

第三章 余温

歌声停滞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游鱼的真正的老板宋柚。

宋柚,宋郁的姐姐,这古城的四方十里街公认的一朵金花。

当然这不只是因为她媚眼如酥的容貌上,还有她与这地方莫名相合的气质上,她的眼神里是让人难以看懂的意味,像笼了雾的深潭水面;但眼尾微挑,举手投足间又多给了人一种风尘辗转中惹人亲近烟火气。她穿着一袭红色长裙,打着卷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站在二楼的栏杆前,左手撑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堂中圆台上的人。

那台上的人似乎是愣了神,但转瞬又回了神。只是手指没有继续拨弦,目光仍追着窗边的人。宋柚的目光也好奇地跟着她那弟弟的目光看了过去,被那坐在宋郁往日位置上的人吸引住了目光。眸光流转间,好像这样一个人,让宋郁停了音乐追逐而去,又成了情理之中。

那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像苍山深处藏着的大猫一样的男人。看着像有锋利的爪牙,但当他展露笑容时,又诱着人靠近。

只是这样的男人,她这些年在这个古城里遇见过许多了,季安和这样的甚至算不上特别。

“怎么了这是,怎么不唱了?”屋内座上人的询问声三三两两闯进宋柚耳里。她撤开目光,不以为意地挑了眉头,扬声调笑道:“我们宋郁今天是弹了吉他,就忘了词?”

宋郁听到了楼上传来的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往那二楼看去,看到楼上的宋柚冲他手上的吉他意有所指地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