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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41)

季同仍然说的不以为意:“我哥那时候还挺不舍得的,眼泪都跟着掉,我就不敢要了。但后来他还是送我了,不过也可能是我妈跟他要来的。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串风铃给放哪儿了,大概我哥也忘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时的宋郁和现在一样抿了抿嘴,目光冰冷。

但突然间他眼前那跟着冰冷下去的一川烟水,都被一手遮了去。

是季安和没来得及犹豫,便先抬了手挡在宋郁冰冷的一双眼前,像那天在风棚下给他遮天光一样,遮去了他眼底里的某些该称之为愤懑的情绪。

“与季同无关。”季安和平和地解释道,“我也不怨什么。”

宋郁合了眼,听着季安和最后那句过于平淡的话,心头却因这过分的温柔萌生了悸动。

“你一定很爱你父亲吧。”宋郁改了刚才的冰冷,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手覆上季安和的手,他拙劣地换了话题

“怎么这么说?”季安和问。

“因为那一个声音,你还会回头去找那个风铃。而且不是说是父亲送你的吗?”

“是,但我也只记得声音了,我现在都已经快忘了我父亲的模样了。”季安和自嘲地笑了笑,他举起了酒罐,邀着宋郁和那初升的月同饮,“他在季同才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这样算算都快十多年了。”

月光的的霜白色替代了方才的金色,洒了下来,洒在了季安和没什么笑意的微笑上。

季安和的话语仍然是一贯的温和:“我现在对小时候的事也记得很模糊了,就记得那时候我们家也有个屋顶花园,我父亲就把风铃挂在那花园里,他是爱在上面看书的人,我经常会上去烦他,每次一上去,风铃就会响,响久了就记得了。”

“所以你之前说喜欢我那屋顶的花园,也是……”

“也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吧。”季安和补道,“之前我母亲还说,我挺像他的,就骨子里的那点东西,很像他。他大概也是……”

宋郁借着月光凑近了季安和,他的目光将他的眉宇,眼神,嘴唇和全身都打量了一遍,接话。

“他大概也是个温柔的人。”

只有温柔的人,才会养出一个这么温柔的季安和。

月下的一双眼微弯,盛满了月色一般的温柔,轻声答道:

“或许是吧。”

潮落沙走,有些坚持着的东西也在这洱海月下慢慢改变了。

第二十七章 云翳

洱海碧波倒映着山巅的弦月。

“我们这会儿回去?”季安和站起来将衣裤上的沙砾抖了抖,顺嘴问着。

“不回去,”宋郁将垃圾装回前兜,推着自行车,跟季安和交代,“今晚住朋友那里,她们在才村这里开了家青旅。是不对外的,我下午出来的时候跟她们说了一下。”

“不对外?”季安和疑惑道。

“就是只开给朋友的。”

季安和推着车和宋郁并排走着:“那你朋友倒是和你一样,有趣。”

宋郁听了季安和这句话,就变得沉默了,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季安和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渐冷,他故意凑近了一点,借着几口酒气,有点忘形地揶揄着:“怕我被吸引走?”

“那倒不会。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百合。”宋郁话说得笃定,眼里却填满了不确定。

他有话是到了嘴边也没说出来:他怕的是,季安和离开了之后,会被下一个和他一样有趣的人吸引走。

他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和季安和打量过来的目光相撞,季安和的目光仍旧明亮,宋郁怀着的小心思似乎也在这一瞬被那眼里的光穿透。

宋郁匆忙地移开目光,将自己不小心透露出去的不确信藏起来。余光却瞥见季安和的眉头拧了拧,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但季安和始终没问出什么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慢慢地推车走在前面的宋郁。

-

宋郁朋友的那家青旅是开在村子里最靠近洱海的地方的。那院子里有一棵树,看起来有点年头了,树叶葳蕤如盖,遮了半院月色。

季安和的目光在和宋郁推车进院后就落在这棵树上,旅舍室内的光透过来和不太明亮的月光一起点缀在树梢上,依稀可辩这树上挂着东西,至于是什么,季安和没看太清。

“宋哥,来啦!”一个穿着T恤趿着拖鞋的女生从树后钻出来,“我还以为你今天诓我呢。”

“今天的洱海太美了,看着看着就给忘了时间。”宋郁领着季安和把自行车放在了照壁边,才走过去,给季安和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小白,”他又指了指季安和,“这是我……”

那女生接话道:“男朋楚霖友嘛,我知道,你微信里说了。你好,我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