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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88)

“是啊,没想到,我还记着呢,他当初还说,可能过几年,我就该把他忘了,没想到……”季母将沾满眼泪的纸团捏在手里,深吸了口气,才说道:“还有,你也是,好不容易回来,还带什么东西啊,就这点,你倒是和他一样,都坏透了。”

“是是是。”季安和勾着嘴角,从流理台上扯了纸,递给了阳台上泪早已流满面的女人,“擦擦?这花可见不得眼泪。”

“对了,你怎么想起了送这花?”女人从他手里接过纸,还打了打他伸来的手,才草草地擦了自己落下来的泪,“是不是糟老头子给你托梦了?”

“没有。”季安和尴尬地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是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懂花,那天想起他,就想起了这件事。”

“那种朋友吗?”季母看着季安和,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季安和沉默了一阵,答得郑重:“嗯,他,人很好。”

季母理着花的手顿了顿,又问道:“三年前认识的那个?”

季安和疑惑地看着自己母亲,季母的手掐着蔫掉的那几片叶,不在意的解释又显出了一点缓和的意味:“听季同说的,说你从大理回来就魂不守舍的。你是我的孩子,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季安和伸手替季母理去那片蔫了的叶子,回答着:“是。我和他三年前认识的。”

“后来呢,没联系了?”季母稀疏平常地发问。

季安和却不能当闲话家常一样地答,他有点惊异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妥协。

季母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嗯”了一声,等着季安和的回答。

“前几天联系了,他希望我回去。可是我手上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还走不掉。可我又怕再让他等等,会太久了。”季安和兀自挣扎着。

“三年长吗?”季母的目光落在情人草围着蓝色鸢尾里。

季安和沉默地听着季母给他的回答。

“不长,十年,也不长。只要还记着,这十年,就和昨天一样。”

唯有不相忘,可抵岁月长。

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只是季安和现在才明白。

季母挑了一支开得好鸢尾掐了下来,熟稔地别在上衣的第二颗扣子边,叹了口气,提议道:“但如果真的惦念,暂时放下手里的去看看,也不是不行。只要他这个人值得你这样。”

“嗯。”季安和低声地应着。

“对了,那扎染很好看,我很喜欢。”季母笑了笑,话语却变得生疏而礼貌,“如果,你要去见他,替我谢谢人家。”

季安和的眉头皱了皱,他母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不得不对自己儿子退让,却还是不太愿意接受。

这句‘人家’就把他和自己的界限划得再清楚不过了。

而教养大概都是遗传自父母的,季母这次给他留了余地,他自然也不会再要求自己的母亲更多。

他点了点头,将这份母子之间的体面保存下来:“好,我会跟他说的。”

季母补充道:“是如果你要去见他的话,不去就没必要了。”

我会去见他的。没有如果。

季安和在心底无声地回答着,但这话最后还是藏在了他心底。他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我们去吃饭吧,我猜再站会儿,才该凉了。”

说着他抬手抵着季母的背,推着她往厨房外走。

季同看着重归于好的两个人从厨房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他热忱地招呼着两人入席。

三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这一场团圆饭,等季安和陪季母和季同收拾完了闲下来看手机的时候,才看到了宋郁回他的消息。

【鱼】:只是这样?

季安和露出了宠溺的一抹笑容,眼里是无边的温柔。

他站在窗口,看着高悬着的月亮,月色和他目光一样温柔的。

他将电话拨了回去。

“季先生?”那边喧闹的背景音也没盖住宋郁语气里的兴奋。

季安和眼里的笑容更甚:“嗯。”

“我们这里在看烟花呢,你,”宋郁拙劣地没话找话,“你怎么还没睡?”

“我吗,不想睡。”季安和看着眼前突然飘落的小雪,顿了顿,说道,“刚刚月亮出来了,这会儿,又下雪了,我……”

我想你了。

季安和不知道这句话要怎么说出口,他的声音在那个“我”字那里戛然而止。

宋郁却和他异口同声,把他哽在喉头的这句话,说给了他听。

“我想你了,季先生。”

“嗯。”季安和握着手机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特别想。”

“嗯。”

“非常想。想吻你。想拥抱你。”

“嗯。”

“你想我吗,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