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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阴鸷王爷/不渝(112)

程安听完还是沉默, 她眼睛投向秦珲头顶的柳冠,似是在想着什么,秦珲也静静地注视着她,微笑着不再开口。

园子里一片静寂,只听见远处的啾啾鸟鸣和微微风声。

“秦湛从小就受宫人苛待,吃不饱穿不暖,尝尽世间凉薄。他却从来不反抗,任其磋磨作恶。”良久,程安平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那些宫人都是受您的指使吧?”

秦珲一听,脸上神情顿时出现了变化,笑容发僵。勉强维持着和煦的表情,却像是戴上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具。

“珲王爷尊贵清雅,名花无数都不曾入眼,又怎会因为短短两面,就对我青睐有加,从此非我不娶呢?”程安继续看着远方平淡说道。

“只因为秦湛心中有我罢了。”

程安话落后,院里又恢复了寂静。

秦珲也不再维持脸上的微笑,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着,眸色深沉。

“秦湛受了那么多苦,也从未向任何人诉说过,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罪。”程安将注视着前方的目光投到秦珲身上,“可是珲王爷您心里清楚,他实则何其无辜,只是在默默承受着别人的迁怒而已。”

“他何其无辜?他何其无辜?那我呢?我难道不无辜吗?”秦珲忍不住打断程安,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身体微微颤抖,眼底泛红,不再复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

“就是因为他,我才落得身体孱弱的下场。程安,你们在学堂里念书嬉笑时,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裹着毛毯偷偷站在你们学堂外,听着你们的读书声,戒尺声,心里是万般羡慕。可就算那样偷偷站一会儿,也会被宫人马上带回去喝药。”

“每一年我最怕的就是过年节,因为我不得不和其他皇子在一起。他们谈论骑马射箭,谈论拳脚功夫,谈论哪一处的馆子最是美味,哪一地的风景最是秀美。而我呢?我呢?我就只听着他们谈论,还得一直笑着。”

“虽册封为王可开府邸,身体却离不得宫。我的院落一隅可以看见宫墙,我经常坐在院子里想象着宫墙外是什么样子。天有多阔,地有多远。还是这两年身体较好才能勉强出宫,我第一次出宫的时候,看着马车外的市集街道,哭得泪流满面。”

“程安,你知道我心里的恨吗?每天强行灌下的汤药,让我这些年没有一天梦中不是苦涩的。你知道吗?”

“我也想打马飞驰做快意少年,我也想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却不得不困于宫墙之内,守着一间小院。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他!因为秦湛!!”秦珲额头青筋暴起,吼出了这一句。

然后就扶着身边的老柳,弯下腰大声呛咳,咳得惊天动地脸色通红,像是把心肺都咳出去。

程安见他气都喘不上来,正想张口唤人,秦珲却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你说得没错,程安,我并不倾心于你。”秦珲好不容易停下呛咳,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直起身缓缓说道,“但是我也没有其他倾心的人。”

“反正娶任何人都没差别,我何不娶你,让秦湛也受到折磨终生痛苦?他这辈子别想称心如意,因为那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程安冷冷地注视着秦珲,道:“所以,你把陈嫔的罪,把对陈嫔的恨,全部转嫁到秦湛身上去了是吧。”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秦珲也看向程安,语气冰冷,“陈嫔已经身亡,但是她的罪还偿不了,秦湛得接着还。”

“更别说陈嫔是为了他才做下这些阴狠之事。”

“那秦湛如若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将来也可以将仇恨记在害他那人的子嗣头上。”

程安这石破天惊的话一出口,秦珲就脸色剧变,一声怒喝,“大胆!”

虽然程安没明说害秦湛那人是谁,可眼下这场景明晃晃地就是指的秦珲。

这句话对着一名皇子说出,堪称惊世骇俗,就算立即拿下问罪也不为过。

“给本王跪下!”秦珲用手指着程安,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程安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请王爷恕罪,我知道此言大逆不道,只是一时情急就脱口而出。”

“王爷并非那无情无义之人,只是因为自身遭遇才迁怒秦湛。可稚子无辜,当年他也才三岁,又能懂得什么?何况按照亲疏,陈嫔只是他养母。王爷,你是秦湛的亲哥哥,和他血脉相通骨肉相连的不是陈嫔,是你呀。”

“这些年,你知道报复不了一个死人,就把一切怪到秦湛身上。可陈嫔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他吗?如真如此,她就应该好好抚养秦湛,不会去铤而走险犯下罪孽,让他小小年纪背负重枷过得如此艰难。若非秦湛拼命想活下去,他早已经死在这冰冷的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