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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阴鸷王爷/不渝(28)

两边的盘子里供奉着糕点和水果,小桌前的地上放着一个火盆,旁边是一沓纸钱,里面还有窜起的火苗。

秦湛走回去跪在火盆旁边的蒲团上,拿起纸钱一张张地放进火盆。

火光明明灭灭,在他沉郁的双眼里跳跃,也映红了那张瘦削俊美还带着一些稚气的脸。

程安静静地走了过去,看着桌上那尊黑色的灵位牌。

那牌位不管是油漆还是字迹都很粗糙,上面就简单刻着“慈母陈尚卓之灵位”几个字,一看就是秦湛自己做的。

绕着小桌走到后面,灵位牌的背面刻着陈嫔的生卒年月,算算日期,她去世的那天就是中秋节。

程安默不作声地走到秦湛身边,对着灵位牌跪了下去,深深叩了三个头。

陈嫔,上辈子我嫁给秦湛,曾经也以儿媳身份祭拜过您。

秦湛前世因我丧命,我不敢以秦氏自居称您一声母妃,今世也不敢作他想,只愿守着秦湛,让他成长路上少吃点苦。

若能见他娶得贤妻儿孙满堂,就是我今世最大的心愿。

望您在天有灵,保佑秦湛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程安叩完头,再点上一炷香,插到香炉里。

一切做完后,她在火盆旁蹲下,也拿着纸钱慢慢往火盆里放。

两人都沉默着,只听得风吹过,火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我在想,人生下来是不是就是来还债的。”秦湛用铁筷子拨弄着没燃尽的纸钱,声音低沉。

“生下来就欠了爹娘的,不管是生恩还是养恩,都要用一辈子来还。”

“等到这辈子走到头了,这债才算还清了......”

秦湛说完这句低下了头。

程安看到一滴水光从他低垂的睫毛上滑进了火盆,轻轻噗一声,冒出一丝白烟。

这时候的秦湛,孤单而脆弱,不再是那个满是暴戾凶狠的少年。

程安看着他低垂的眼和湿润的睫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烧完纸,两人一起动手把院子收拾了,程安看见秦湛拿着灵位牌又看了一下后,锁进了一口木箱。

“陈新潜他们在学堂后面烤鸟儿吃,刚才路上遇到了还在邀约我,一起去吧?”程安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点,笑盈盈地歪头看着秦湛,嘴边泛起一对梨涡。

秦湛别过眼,不大自在地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他刚才落泪被程安看见,现在还有点别扭。

“走吧,走吧,你先去更衣,我等你,同窗们好多都去了。”程安开始把他往屋子里推,“去嘛,去嘛,快去更衣。”

再伸手拉上门,轻快地说道:“我就在院子里等着你。”

秦湛站在屋中央,呆呆出了会神,最后还是打开了柜子,取出一件绛红色长衫来。

片刻后,院门开启,程安先是伸出头左右望了望,然后朝背后一招手,两人一起走出院子,向着学堂方向而去。

中秋的夜晚,月光把地面照得清晰可见,可那清晰里又蒙上了光晕,好似笼着一层轻纱。

程安沉默地走在秦湛身边,心里无比宁静。

她虽然没有抬头,但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处步伐的停顿。

这条路似乎太短,不一会儿就到了学堂,老远就可以听到那群少年高声嬉闹的声音。

绕到学堂后面,嬉闹声变大,一群少年正围着火堆笑谈,火堆上还架着一条羊腿。

程安走到近处,突然生起促狭之心,就粗声粗气大声道,“皇上驾到。”

一群人顿时噤声,手忙脚乱爬了起来,一看是程安,又齐声嘘她。

秦鄔赶忙站起来,热情招呼道:“安妹妹快来我这儿,王悦,你坐开一点,给安妹妹让个位置,五哥就坐对面去。”

大家对秦湛的到来稍微有点吃惊,因为秦湛从来都是独自一人,不和任何人打交道,也不会参与这些聚会,久了大家也就不邀约他了。

不过见到他来,大家还是很开心,纷纷挪位置把他安插坐进去。

程安对秦鄔摆摆手,让王悦不必让座,她在秦湛身边寻个空位坐了下去。

秦鄔有点失落,不过一听别人插科打诨,这点失落马上抛之脑后,又说笑起来。

火堆上炙烤着的羊腿滋滋冒着油,陈新潜负责翻着羊腿,赵小磊挽着袖子,用一支又粗又大的狼毫笔,无比认真地给羊腿刷着调料。

程安看那支笔,越看越眼熟,忍不住问道:“这不是李先生的画笔吗?”李先生平常教他们作画,程安看见他使过这笔。

众人吃吃笑起来,说是刷羊腿没有刷子,王悦就翻到学堂里,把李先生的笔给拿了来。

“李先生为人最为小气,一把茶壶嘴断了半截都舍不得扔掉,我看他嘴都被扎破好几次。”一位瘦弱小个子少年幸灾乐祸道,“王悦你完了,先把秦禹平的护臀垫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