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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阴鸷王爷/不渝(9)

秦成笑眯眯地先是对程安打了个招呼,“安妹妹也来学堂了。”

程安赶紧起身,屈膝行了个礼,“成哥哥。”

秦成也拱手还了个礼。

待和程安相互见过礼,秦成伸手捏住庆阳的脸蛋左右晃了晃,把庆阳的脸都扯变了形,庆阳又气又怒,伸手就往秦成手背上挠去。秦成赶紧缩回手,笑着往回走。

他的桌案和太子并列在正中。

程安看了那一圈皇子,怎么没有看到秦湛呢?

秦湛坐哪儿去了?

程安的目光在屋内梭巡,然后在右后方的角落发现了他。

同为皇子,其他人都坐在中间,只有秦湛,一人独坐在那里,分外萧索,周围空空荡荡,连个伴读也没有。

兴许是他性格乖戾,大家都避着,没谁愿意和他坐一起。

程安思衬道。

秦湛今天穿着一件墨色的衫子,把一张脸衬得更加苍白,正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鼻梁高挺,一双剑眉斜斜飞入垂落在鬓边的发丝里。

上辈子程安嫁给秦湛的时候,秦湛的脸已经在战场上烧伤,终日带着半张银白面具。和他成亲的那一年,程安从未见他摘下过那面具。

唯有年少时见的那几面,落下了几点印象。所以秦湛的容貌在程安心里,实则非常模糊。

其实他长得真好看,程安一边想,一边在书卷的遮掩下,偷偷摸摸地打量。

突然,秦湛似有所察一般,咻然抬头转了过来。

程安连忙低头看书,心里咚咚狂跳。

呼————她缓缓吁出口长气,待得心跳平息下来后,又抬眸悄悄看了过去。

这一眼望去后,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只见秦臻正死死盯着她,目光凶狠,神情含着不加掩饰的讥诮。

见程安看了过来,他嘴唇开翕,缓缓吐出两个字,从那口型,程安得出他说的是,“小贼。”

此时,先生走了进来,整个课堂顿时鸦雀无声。

先生是从翰林院被抽调来的王翰林,在来上书房之前,都是做些稽查史书,篡修实录的文字活儿。他五十来岁年纪,身形消瘦,留着长须,一脸严肃。

王翰林走到桌案前坐下,面无表情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目光平淡却让人心生惧意,目光落到谁身上,谁心里就一哆嗦。

“当当当”,一个小太监敲响了挂在院子树上的一口钟。钟声完毕,就开始了程安念书生涯的第一堂课。

第一堂课的内容就是,打!板!子!

王翰林首先就点了几个人背书,站起来的人程安都不认得,只发现拎着蛐蛐儿来的那个皇子也站了起来。

这次王翰林显然是有备而来,被点名背书的都是几个背不上的。

一个圆脸少年先背,只见他面红耳赤,哼哼哧哧地在那里背着论语子路篇。

王翰林手持一卷书端坐在桌案后,目光低垂,神情专注,时不时还抬手翻过一页。只是在圆脸少年背错的时候,他会撩起眼皮,冷哼一声,“恩?”

圆脸少年一哆嗦,赶紧纠正错误,继续背下去,背着背着终于卡住,子曰....子曰....曰不下去了。

王翰林放下书,拿起了案上一条棕黑色的木尺。这木尺一尺来长,足有一寸厚,显然是惯常伺候皮肉,被磨得乌黑发亮。

圆脸少年哆嗦着伸出了手。

对着那手心,王翰林高高举起木尺,再重重一挥,落了上去,随着清脆地一声“啪!”,屋内所有人都全身一抖。

圆脸少年被打了三板子,一声不吭,噙着两泡泪对着王翰林一鞠躬,再低头回到了座位。一回座位就俯上案几,把头埋进臂弯,只见得肩膀一抽一抽,显是在哭。

接下来被点名的几人轮流上去背书,没一个背完整的。

只听得室内不时响起木尺落在手心之上的啪啪声,一屋子人噤若寒蝉,皆是心惊肉跳。

等到几人都背完,王翰林淡淡道:“六皇子,该你了。”

只见那位蛐蛐少年走上前去,来到王翰林的桌边。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摇头晃脑地背起来,虽然中间略有卡顿,但是倒也通顺。

王翰林一手持书,一手抚着颔下的几缕长须,微微颔首。

一席背完,王翰林开口道:“据说你们几人昨日下学后不温书,在园子里嬉闹到天黑。我不管你们怎么贪玩,功课,不能落下。”

说罢,对旁边一点头,“你下去吧。”

六皇子一鞠躬,喜滋滋地正待下去。忽然袖口传出来吱吱的蛐蛐儿叫。

室内一片安静,只听得那蛐蛐儿叫得一声比一声高,最后竟像是要唱起歌来。

屋内众学生开始闷声轻笑,庆阳更是整个人都伏在了桌案上,笑得浑身发抖。先前挨打后一直在伏案哭泣的圆脸少年也抬起头来,红着眼睛抿嘴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