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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2)

年轻的男人有些疑惑地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

老者微微一笑:“三点如星布,弯钩似月牙。披毛从此起,作佛也由它。懂了吗?”

阮沅这下彻底倒了胃口,从哪里来的老神棍,满嘴跑火车。于是她又背着相机转悠到别处去了。如此一来,她也错过了老者后面那句要紧的话:“亦峥,凡人畏果,菩萨畏因。凡事有因,才有果。无因便是无果。”

阮沅和伍媚在崩密列拍完了之后便回了酒店,下午两个人又去了女王宫、荔枝山和高步思滨。临近日落时,阮沅依然兴致高昂地拖着伍媚爬山。

夏日的热风吹拂着山道上的鸡蛋花,黄白色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伍媚用湿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埋怨道:“阮大小姐,我真后悔和你一块儿做这个《高棉的微笑》纪录片。”

走在前头的阮沅这才停下脚步,有些嫌弃地扭头看住她:“待会儿到了山顶,你在Phnom Krom(荣寺)看见日落的时候,你就知道这山值不值得爬了。”

伍媚扯了扯脖子上挂着的徕卡相机,不屑地撇撇嘴:“我现在只想回酒店冲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来一罐冰镇过的喜力啤酒。”

阮沅嗤了一声,义正辞严地批评好友:“典型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你在金边也看见了,洞里萨河边上的酒吧区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内城区很多街道连路灯都没有半盏,这么多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你怎么好意思就知道自己享受?”

伍媚正要挖苦阮沅明明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偏要学那忧国忧民的腔调,却眼尖地看见阮沅背后的树枝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游下来。

“快跑!”伍媚脸都白了,连声音都变得异样的尖厉。

阮沅被伍媚的模样吓得脊背发凉,但出于她一贯的要强,还是佯装淡定地开玩笑:“干嘛?我背后有鬼?”

“有蛇!”

阮沅这下才大叫着跳起来,可惜那条蛇速度更快,尖尖的吻部已经闪电一样奔着她的脚踝狠狠扎了下去。

阮沅只觉得好像被沸油溅到,脚踝立刻火辣辣地痛起来。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草丛里跳出来,语无伦次地对伍媚说道:“完蛋了,我脚踝那里好疼,我怕是要死了,你一直想要的那个祖母绿耳坠我送给你了……”

“闭嘴!还没到交待临终遗言的时候……”伍媚也被吓得半死,但嘴上还是恶声恶气地骂道。她搀着阮沅到一块相对空旷干净些的沙地上,然后蹲□看她的伤口。九分裤的裤脚下有两个牙印,已经明显的红肿起来,正在往外渗血。

“怎么办?该怎么处理?”伍媚看着阮沅脚上的伤口着急道:“电视剧里面好像要把毒血吸出来的。”

“不行,你这几天不是上火,嘴里有溃疡吗?”阮沅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野外急救书籍,“帮我把鞋带解下来,系在伤口上面,防止毒血往心脏回流。”

伍媚有些笨手笨脚地开始解阮沅球鞋上的鞋带,阮沅则咬紧牙关,用力去挤毒血。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此时才22岁的伍媚自然老练不到哪里去,她下意识地就扭头打算求救。然而视线触及到来人时,她有些愣住了。那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光头,但头上并没有戒疤。男子长着一张相当惊艳的脸孔,但是他身上却又穿着一件黑色的缁衣。他身上的缁衣和在柬埔寨街头随处可见的撑着黄伞,托着钵盂化缘的僧侣所穿的橘色袈裟显然不同。出于保险,伍媚还是决定称呼他为“师父”。

“这位师父,我朋友被毒蛇咬了。能帮我们联系到最近的医院吗?”

看身形和打扮,阮沅却依稀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就是上午在崩密列主殿内看见的那个“和尚”。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和尚”居然如此英俊,心中愈发觉得莫名的可惜。或许是痛得厉害,她忍不住又乱糟糟地想着“平头才是检验帅哥的标准”这句话其实不对,光头帅的才是真帅……

男人居高临下看了看二人,神情淡漠,半天没有说话。

伍媚以为她不懂英文,急着又用法语问了一遍。

男人这才淡淡的开了口,却是中文:“竹叶青咬的,有打火机或是火柴吗?”

“有的有的。”她和阮沅都抽烟,所以自然有火柴。

阮沅这下确定了,这个男人就是白天遇见的那个,他的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

男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划了火柴在刀锋上烧了烧,银色的刃在橙色的火焰里闪过钴蓝色的亮芒,是诡异的美。丢了熄灭的火柴梗,男人蹲□,一言不发地握住阮沅的脚踝,然后利落地一刀下去,在伤口划了个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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