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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27)

好容易到了晨光熹微,她便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将这糟糕的宿舍场景拍下,然后拿着自己买的口杯牙刷去洗衣房洗漱。

她洗漱到一半,阿米佳也过来了。两个人结伴去了食堂。早饭是每人一碗可以当镜子照的稀饭外加一个馕,和一小碟像稀水一般的蕃茄酱。

米饭喝在嘴里还有股不明显的馊味,喝得阮沅几欲作呕。然而周围的女工却仿佛味觉失灵一般,一个个吃得精光。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剩下的话就太扎眼了,阮沅只得屏住呼吸灌了下去。

七点二十的时候,管事的胖女人出现在了食堂门口,赶鸭子一般催促着女工吃完赶紧做事去。

七点半的时候,阮沅已经又坐在了工作台上,她需要一直干到中午十二点,然后有四十分钟吃饭和休息。再从十二点四十一直干到下午六点四十。这样一天共计工作十个小时四十分钟,据阿米佳说,之所以比以前少了二十分钟的工作时间还是拜这次火灾所赐。

然而就在阮沅给T恤钉彩色宝石正钉得心浮气躁时,艾德里带着几个男人向她的座位走来。老远便能看见他巨大的鼻孔像水牛一般翕张着。

莫名的心慌,阮沅手一抖,针扎在了手指上,沁出了大颗血珠。

“把她给我抓起来!”艾德里不复昨日“慈善”的模样,手一挥,指向的正是阮沅。

暴露了。阮沅来不及思考哪里露陷,已经将手边满盒子的彩色宝石兜头盖脸像艾德里的方向泼了过去。

“啊——”正在做工的女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个个尖叫起来,阮沅蹙了蹙眉,她一直不明白全世界的女人为什么遇到意外情况就会尖叫,要被强/奸时尖叫,看见大狗扑过来的时候要尖叫,看见蟑螂还是要尖叫……

彩色宝石五色斑斓,这么哗啦啦地泼过去,简直像一道彩色的瀑布。阿米佳呆呆地看着阮沅,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阮沅被阮咸逼着练过几年泰拳,所以此刻她并不很担心自己跑不出去,那些要紧的东西她都是随身携带,只要她跑出去,就没有人能拿她怎么样。

艾德里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个女人会这么棘手。他早晨在工厂里转悠,结果看见每天负责来掏垃圾的老头坐在地上,从垃圾堆里翻出了一个装着奶油蛋糕的塑料袋,老头打开袋子嗅了半天,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奶油,然后就开始大口吃起来。艾德里惊得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分明是他昨晚给那个印度来的小妞的蛋糕,怎么会在垃圾桶里?要知道这工厂里的女人,能吃过奶油水果蛋糕的有几个?她昨晚明明羞涩地收下了。艾德里觉察到了不妙。

其中一个手下被突如其来的的“宝石雨”给阻了一下,另外一个已经试图去扭阮沅的胳膊。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阮沅捏紧拳头,狠狠捣在了那人的脸上。然后又飞起一脚踹在了艾德里的肚子上。

艾德里体型庞大,阮沅这一脚只让他退后了几步,他像狂暴的野兽一般吼了一串的孟加拉语,阮沅心知他怕是在喊帮手,赶紧发足往外狂奔。

果不其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好几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拿着棍子,开始追着阮沅跑。她对当地的路线又不熟,只想着往人多的大街上跑,然而那几个男人一面追一面不知道嚷着什么,路边的行人竟然没有一个来帮她的。

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鞋也跑掉了一只。日头明晃晃地照着人眼花,呼吸愈发急促,连喉咙里也有铁腥味儿。跑,一定不能落在这些人手里,这些人目无法律,如果落在他们手里,阮沅知道等待自己的只有无尽的□。

啪。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一绊,阮沅仆倒在了地上。沙石地面粗粝坚硬,阮沅立刻感到膝盖和手掌一阵钻心的疼。

男人们已经赶了上来,粗重的呼吸混着浊重的体臭,像兽类的舌头,在一下一下舔着她的肌肤。阮沅甚至感觉到了暴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我是法国的记者!如果碰了我,你们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危急时刻,阮沅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扯掉假发掷在地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份阻止这群人形的兽。

然而她的举动只是让为首的男人脚步迟疑了一下,很快地,便伸手去握她的肩膀。阮沅挥拳抵抗,为首的男人厚厚的嘴唇一咧,露出一口的黄牙,用力捏紧了她的手腕。

完蛋了。阮沅心一下子冷了下来。然而,就在她灰心的这一刻,一个眼睛明亮的青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嘻嘻地一个漂亮的抬脚,就踹飞了一个喽啰。然后轻巧地蹿到为首的男人面前,一踢一推,自己则一个弓步,一个过肩摔便将那大汉掼在了地上。其余的喽啰看见这阵势,立刻迟疑地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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