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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儿(30)

作者: 一碗陈茶 阅读记录

“刚八十。”

“那你老往办公室跑?”

“嗯……我上课的时候跟不大上,课后补的。”

这同学都认得任延州的车了,他骑小电动,每天顺路把谷霜降从学校带过来。他在路边停下,谷霜降道声谢就冲着台阶下亮着的红尾灯过去。

任延州不热衷听电台,经常连着蓝牙放手机里的歌,现在是《California Dreaming》,他爱听电影里的经典原声,不怎么挑,手机里有一水儿的混杂歌单。重庆森林谷霜降看过,没想到任延州也看过,他的印象里任延州不爱看这种电影。

谷霜降把包抱在怀里,任延州起步,佯装嘶喊:“Run!Forrest Run!”

“《阿甘正传》,没看过?”任延州转过头来看他。

“看过,怎么突然喊这个?”

“插曲啊,”车里提示音一直响,任延州腾出手来摸他安全带扣,“没卡牢。”

任延州果然不看重庆森林。

十点多钟路上车不多,倒是两边有很多骑车回家的学生,在窄窄的非机动车道上把电动车骑得飞快,他们城市小,家远也远不到哪里去,少有享受谷霜降这种待遇的。

谷霜降在音乐里说道:“哥,我去补化学是不是不太好,感觉我同学都知道了。”

“我也没贿赂,打招呼的时候就说了是多问几个问题。”

“说到底还是你同学……”

任延州不以为意:“不愿意那就不去了,不过早知道的话去年多补补化学。”

去年过年后,任延州和家里合计了一圈,让谷霜降跟着上小课的老师补课,考过中考后再转到二中,都是依仗的他叔父辈的小关系。任延州不在意这个,可谷霜降在意,在他哥家里,有时候大家聊天也不遮掩,却是让他更过意不去了。他现在明白那句“认得是关系”了,叫出来吃个饭就是有事要托,人情欠一道得还一道。

“这学期之后就分科了。”谷霜降瘫在椅背上,仿佛很期待着那一刻的解脱。

“怎么,你想学文科?”任延州终于分给他了一眼,“不行,你物理这么好用不着学文,化学补上来就行了。”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强权,不过文科专业他实在了解有限,汉语言,新闻?能吃上饭吗?他心里觉得学文除了考行政公务员好点,其他都不如学理来得实在,他读书的时候都是读不下去理的学生才学文。

“啊,”谷霜降划过一首粤语歌,“哥,好好开车。”一年多下来他发现他哥不太能一心多用,一断就断了,比如早前淘了一半的米,还有次他边打电话边给任世铭换尿布,手上不自觉停了,任世铭肚子里没排净的残余稀水直接拉到了床上。那天周六下午放假的时候任延州没来接他,因为那时候他正焦躁地把任世铭快递到他妈那里。

楼下停好车,谷霜降先一步下来仰头看,4楼东户的厨房里亮着灯,任延州平时会把某个房间的灯打开来提醒自己做事,他最近总饿,这是要给他弄夜宵。他问经过身边的人:“今天是什么?”

“饺子,”任延州推着他后腰往楼里去,“我妈留出来的,一会儿现煮。”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老任变年轻了…

第25章

2020年2月14日 谷霜降日记

又是好久没写了,刚下课。

今天正月二十一,我们到现在也没法开学,所以本来该在上自习或者补课的周末现在也能放假,今天周五,相当于现在就放了,按理说他今天也能被换出来,如果他今晚能回来,这样我们就有一个情人节。

我大概有十几天没见他了,因为他被换进去上班。监狱里很怕有人被感染,所以本来不用轮班的岗位也暂时改成值班制度了。我挺庆幸他不在监区里工作,之前他跟我说要下监区人员需要在观察区住十四天,身体没症状才能进去,进去一上又是十四天,一个月一下子就没了,他现在只需要上一周就行。还有监区不能带手机,他可以,我可以找他说话。

我们白天不怎么聊天,因为我得上课,前几天我咳嗽的时候他经常让我量体温发给他,后来我狂喝水,不咳嗽了他就不硬是要求了。不过还是不让我出门,昨天我去小区门口提了一趟菜,他从超市里订的。配送名额太难抢了,我俩每天晚上十一点去小程序上抢,抢了三天才抢到。他说之前非典的时候不至于这样,我问他当时咱们这儿有多少人感染,他说不知道,可能没有。非典的时候我两岁,什么都不记得,我估计我们这边是挺安稳的,毕竟我也活着。

现在我们这里有十二个人感染,一例痊愈。

我有点想当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