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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儿(7)

作者: 一碗陈茶 阅读记录

两个屁股分开,我悄悄把腿合上,侧躺着,觉得后头有点难受。他离了我身子我就看不清他在干嘛了,我想他也看不见我,背过手去摸那个地方,一碰有点疼。

“去洗洗,一会儿抹点药。”

“你怎么能看见我?我看不清你?”

他从床上下去,往外堂去:“缺维生素吧?吃点儿猪肝胡萝卜什么的。”

“哎!那个呢,”我怕那个东西给虹姐看见,我跟着他喊,“那个你扔哪了?”

“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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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到头反倒有些舒坦,身上的汗都涌出来,我贴着席子犯懒,听见外头有哗哗的水声,没一会儿他回来,从床角扒衣服。

我心一下子揪紧了,没及开口他又说:“快去洗,我回来之前洗完。”

他穿上衣服裤子,从水泥地上拾起来包着水的套,拉开灯,捎带着屋里垃圾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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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见墙边撕破的破报纸,想起来虹姐。这事定然是不能让虹姐知道的,我有点儿害怕,又觉得很对不起她。

床角剩了一串钥匙,不多,五六把的样子,定下来看着一把黄铜的,我认出来是这房子的,比我手里的还要旧一些,钥匙牙儿都已经磨得滑了。

这时我更不愿意去想他和虹姐的关系,把钥匙环放到床头的小桌上,捡着扔在床上的手巾去擦身子。

听他刚刚说的话,我这个年纪出去找份工应该也可以了,最好也是要人守店的,这样能有个睡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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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不想对不起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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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我一个铁皮的药膏儿,还提回来两个袋子,一份青椒猪肝和一碗冷面,放到床头桌上,那串钥匙和车钥匙一块又被扔回了床上。

我不好意思当着他面抹药,他说去洗手,让我快点搞。

那地方给抹得黏糊糊的怪,提上裤子我也要去洗手,他坐在水池边的凳子上,也不动,我侧着身子挤过去冲水,他这时又忽然打我屁股,吓得我一手水全淋在他裤子上,我反应过来嘟囔,他笑了下,拿起凳子往里屋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眼睛黏着他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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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多,我盘腿坐在床上,光着脊梁,他哈腰坐在凳子上,领口的扣子开着,衬衣上全是褶子印儿。

我俩夹着一份菜,分着一碗面。

许是这样太生活、太亲近的气氛,我问他:“哥,明天你上班儿吗?”

“上,”他又说:“下班可以带你去吃饭。”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随便问问。”

我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已经跳起来了,可一转头想到,他来找我,虹姐肯定要知道的吧?我心里发坏,私心不愿让他想到虹姐,正要寻着由头问他,却记起来他还有个家,家里还有和他结婚的女人。

嘴里一下子没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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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对不对得起虹姐呢,明明这样的事都做了。

他和虹姐这样,和我也这样,还会和别人,这个,那个,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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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间,我心冷得疼,他会抱着别人哄、给别人抹泪、咚咚响的胸膛叠在别人身上,也会给半夜里给别人买药,和别人分一碗飘香的面。

我要发疯,小声、恶毒地问他:“你不回家吗?今天一夜不回,明天也不回,你老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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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着眼皮瞧我一眼,打包的塑料碗被他放回到桌上,我忙垂下眼,捏着筷子胡乱吃了几口,不敢看他。

他不答,我硬挺着,又怨又怕。

等开口了,却问:“你和李虹到底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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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虹姐收留我,”我转不过弯来,不懂他要听什么,就那么说:“我妈,也不是我妈,我好像是被拐的,或者卖的,我记不清了……那家人有次来城带着我,后来走散了,被警察送了回去,”我有点儿难受,不愿想得那么细,“可后来又有一次,我就知道他们不想要我了,他们还给我衣服夹兜里塞了钱。”

三百,我揣着这么多钱饿了一天多,虹姐从胡同口掏光了我口袋,把我领回来了。

“反正,除了虹姐,没人想要我。”

我抠着一次性筷子,翘起来的小木刺儿一下倒扎进我指甲盖儿里,顶尖儿的疼,筷子被撇到地上,指甲缝里都是红血水。

他骂了句,推着我起来,我俩站在床上,头就要顶到屋顶上剥开的墙皮,他捏着我手指头往灯下凑,斗着指尖去拔那根木茬:“要是断里面就得去医院。”

“没事儿。”

他果然娇气,这哪用得着去看大夫、去打针?是好人家的日子惯得他。

城里可不都娇生惯养的——这话在我们那儿都念叨碎了。

“好了哥,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