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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贵女守则(243)

作者: 鸿一菌 阅读记录

她才受过重刑,一番剖白已用尽精气神,额头才碰了两下浸出血色的地砖,就尾音渐消,身子一歪不省人事。

裴氏的目光仍钉在大丫鬟的身上,头也不偏地开了口,“你怎么说?”

“御下不严、失察之罪,我无话可说。”单怀莎忍着悔恨和痛心用力闭了闭眼,攥着裴氏膝头的手指紧得发颤,沉默半晌果然不说求情的话,满脸泪地一字一句道:“要打要杀,全凭姨母做主。”

她缓缓松开裴氏,双手抵着额头深深碰地,心若死水地哀戚道:“我愿辞去教养大姑娘一事,禁足屋中为父母抄经祈福、专心教导弟弟。只求姨母宽限些时日,等弟弟年岁大一些能撑起门户,再容我们姐弟俩求去。”

裴氏闻言垂眸看向单怀莎,再开口语气竟如往常般含着怜惜笑意,“不必如此。下人做错事该打该罚,没有主子反过来为下人担责的道理。何况一日为师,岂可半途而废。为父母抄经祈福确是正理,总不能才除服就丢开手,你有这个孝心,就以一月为限,好好待在院里为父母尽孝也好。”

她用力扶起单怀莎,脸上笑意更盛,“你叫我一声姨母,这几年的为人行事我都看在眼里。下人迷了心窍做错事,不过是个误会,不至于要她的命,你的人自交给你管教。你说你有自知之明,如今事情弄明白了话也说开了,我不信你,难道信个不知所谓的下人外人?”

单怀莎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裴氏,愧疚、后怕远大于惊喜,她反握住裴氏的手泪如泉涌,“姨母……谢姨母信我,谢姨母大恩。”

裴氏饶大丫鬟一命,她这才不再压抑真心,松口为大丫鬟求情拜谢。

裴氏笑着摆了摆手,那两个婆子再次神出鬼没,半点不曾惊动人,直将单怀莎主仆悄然无声地送回单怀莎的院子。

正院内依旧无人无声,连翘打发走复命的两个婆子,掀起门帘进屋,压着声音问,“夫人真信表姑娘和流言无关?”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裴氏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无需回答也无心再说单怀莎,只皱眉道:“都收拾干净了?”

但凡和单怀莎主仆有来往的婆子都或打杀或流放庄子,正院的管事妈妈借着巡夜的由头,又抓了一批长舌下人杀鸡儆猴,以靖国公府的势力人力,市井流言或打压,说书先生或敲打,倒不是难事。

连翘细说完,又禀道:“夫人放心,这事儿万不会传进大姑娘耳中,徐妈妈那里奴婢也做主瞒下了。”

徐之珠才是关键,若是让徐之珠闹起来,才真叫难以收拾。

至于这之前已经传入别人耳朵里的流言,他们管不了。

裴氏也不想管,视线透过重重门户落在单怀莎的院落方向,面无表情道:“别叫我错信她。机会只有一次,再有什么事儿,这亲戚情分就不顶用了。”

说着眉头微展,问起徐月重,“等桂仪回来,就让他来见我。”

连翘轻声应是,亲自打了灯笼往内书房去传话。

一路穿过诺大内院,靖国公府风平浪静得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单怀莎的院中亦看不出异样,只仆妇不为人知地骤减,门户已然布置得外松内紧。

屋檐下花灯一如旁处般鲜妍璀璨,屋内一灯如豆,交错的光影中单怀莎坐在大丫鬟矮塌前,犹带泪痕的脸一半明一半暗,隐在暗色中的一侧嘴角高高扬起。

疼醒的大丫鬟张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顾不上呼痛,也跟着扬起笑低声道:“姑娘,一切果然如姑娘所料,分毫不差!”

只差在裴氏知晓流言的时机不凑巧。

不等大丫鬟收买的婆子将流言捅到裴氏跟前,就被裴氏打了个措手不及,先是找了个醉酒的借口留下单怀莎,等徐月重父女一走,就让连翘拿人绑大丫鬟。

白白浪费七夕这样的好日子,没能和徐月重父女同游夜市,再造一番势。

好在她们早有准备。

不过是提前上演刚才在裴氏院中那一幕罢了。

单怀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如她所料,裴氏知道流言后,能做的不过是高拿低放。

只要国公府还要脸面还要名声,就只能继续留着她善待她,不敢担也不能担逼死寄居表姑娘的恶名。

她身边仅有的贴身大丫鬟要是突然没了,只会引起压也压不住、防也防不了的非议。

朱门大户,成也名声、败也名声。

她要钻的就是名声的空子。

她本就没想过一蹴而就,要的不过是舆论造势,裴氏的反应和处置,都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再狠辣的处置,再严厉的警告,对她来说都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