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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醉非觞(45)

原辰卿看她浑身颤抖,登时有些不忍,这一剑抵在原夫人喉间,竟是刺不下去。

原老爷大叫道:「来人!快来人!忤逆子要杀人了!」

此时尖叫的尖叫,躲避的躲避,原家堂前已是一团慌乱。

正在这时,原夫人玉口一张,一簇银光闪耀,向原辰卿射去。她既然能拿到江湖中极为罕见的牵机散,自然也是江湖中人,早就想到仇敌上门时应付之法。

眼见此时银针要射到原辰卿身上,萧远浚长剑出鞘,七朵剑花闪过,已将银针打落,最后一枚银针落下时,萧远浚长剑倒卷,剑尖一挑,刺入原夫人的咽喉。

原夫人惨叫一声,双目圆睁,身体慢慢滑落,已然毙命。

原辰卿看着她,想到当年浑身血污被抬出去的母亲,怔怔流下泪来。

萧远浚将他拥入怀中,柔声说道:「别看,阿卿,看这个不好。」仿佛杀人只是寻常事,他对眼前的惨状浑然不觉,只凝视着原辰卿,俊美的脸上只是温柔爱怜之色。

原老爷已然回过神,脸色仍然惨白如纸。

「你……你竟敢杀她!」

萧远浚神情肃然,说不出的尊贵俊美,淡淡说道:「此人胆敢行刺永安王,罪无可恕,自然是立斩不赦!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永……永安王?」原老爷本想说「哪有什么永安王」,但在萧远浚慑人的威严下,就连说话的力气也虚弱几分。

「老先生,你本该是本王的泰山大人,但既然阿卿不认你,本王自是不能认你了。刺客似乎是你们府上的,还是你的妻子,想必与你脱不了干系。很快便有人通报官府,你还是先想一想,这刺客还有没有同党吧。」

原老爷并未想到原辰卿竟然有如此大的靠山,脸色大变,转过头对原辰卿嘶声道:「卿儿!你当真如此狠心?竟要对我原家赶尽杀绝?」

原辰卿默然看他半晌,心如割裂般疼痛。二十岁时,他殚精竭虑,将原家家业做到更大,只为博得父亲的一句称赞,但父亲一直将他当成敛财工具,就连他得了重病,也无一句关怀。

直到今天,这个人对母亲也没有一点爱恋,对他,也毫无父子之情。

萧远浚淡淡一笑,挽起原辰卿的手,软软说道:「阿卿,此地已然无事,我们走罢。」

原辰卿呆呆站着,心中大悲大恸,此时只觉萧远浚的笑容温文和煦,宽厚坚忍,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脚步,茫然走了出去。

长久以来他一直只是一个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理所应当地陪在他身边,为他遮风挡雨。

站在门外,看着天高地阔,再无原家时的阴霾黑暗,他转过头,看着淡然微笑的萧远浚,心中忽然有些明白,轻轻问道:「小浚,其实你一直在装傻,是么?」

萧远浚像是完全丧失了方才在原家时的威严气势,思索了半天,说道:「阿卿,你是不是嫌我了?」

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像摇着尾巴的小狼狗一样。

萧远浚的样子,想必是打定了主意要继续装傻,显然是怕自己生气离开。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何苦如此?

原辰卿心口一疼,轻声说道:「我怎么会嫌你呢?你无论是相貌武功,家世人品,都是人中龙凤,我若是嫌弃你,还去找谁?」

萧远浚皱着眉头,又是极力思索了片刻:「如果以后有了比我更好的,我怎么办?」

这个傻瓜,因为他偷跑一次,连自信也没了。

原辰卿苦涩一笑,说道:「我也担心要是哪天有比我更好的,怎么办?」

萧远浚摇头说道:「不,阿卿就是最好的。」

原辰卿看着他俊美的面容痴痴看着自己,莞尔一笑:「所以,小浚也是最好的。」

不管他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他都是最好最好的小浚。原辰卿轻轻对自己说。

「那好。我听说,苏州有一家白切鸡做的最好,现在天色晚了,也该用晚膳了,我们去吧?」萧远浚热切地看着他。

原辰卿本来不想去,但看他期盼的样子,不忍拂逆他的好意,只得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地想,其实,狼也爱吃鸡肉的吧?

在苏州停了半个多月,这件案子也已在苏州府衙了结。但结局并不如原辰卿的意,原夫人判的是谋逆刺杀永安王的大罪,而不是投毒罪。原家因为窝藏反贼,被罚银五万两,所有原家人无罪释放。

「我娘到最后仍然不能沉冤昭雪。」原辰卿坐在房中,略有几分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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