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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漪(79)

各方猜测之下, 流言满天飞。几天后,全校师生开始对他进行排挤、打击,造谣和污蔑的声音络绎不绝。短短一个月里,学校收到了各种匿名、实名的举报信和各方家长的不满。迫于压力之下,教务处开了三次会,才最终决定没有对他进行开除处理,只取消了保研资格。

那段时间两个人都过得艰难,江泽予默不作声地承受来着外界的唾骂和压力,从没在她面前表露过一丝脆弱,却疯了一样开始学习。他不仅得完成金融、自动化双学位的毕业论文,为了提升自己的简历还参加了一个大学生编程大赛,更是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市场调研以及投简历。

两人便心照不宣地从不在对方面前提起这件事,只当无事发生。

直到那一天。

那天谢昳从纪悠之嘴里知道,江泽予投出去的简历都在初审阶段被刷了。她怕他心里不好受,便故意说让他陪她出去吃饭散散心。

两人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江浙菜,正安安静静地吃着他爱吃的腌笃鲜,却听到隔壁桌意有所指的嘲讽。

“自动化系的那谁不是好东西,他女朋友就是了?明知道他坐过牢还跟他在一起,不过是人以群分、一丘之貉罢了。”

“对,我听说他女朋友家里贼有钱的,刚入学的时候她家里就给学校捐过两栋楼,指不定平时嚣张跋扈、作恶多端,但背景太硬没人敢动罢了。”

“就是,你看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背后肯定没少干坏事,说不定S大这个学历还是捐楼捐来的呢!”

听到这番话后,经历了万众辱骂、简历被拒、保研资格被取消等沉重打击却都不为所动的少年,在那一霎那忽然被击垮。

他猛地站起身,“砰”的一声掀翻了那张桌子,捏着拳头,额角的青筋毕露,一脸凶戾的模样宛如从地狱里刚走出来:“我他妈是坐过牢,要是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不介意再坐一次。”

那桌人随即惊恐又厌恶,丢下饭钱匆匆离去,可发了脾气的少年却在原地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慢慢地红了眼睛。

那天晚上,江泽予照例把谢昳送到公寓楼下,可分别的时候,他忽然提出要和她先分开一段时间。

谢昳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风冰冷,彼时内心极为矛盾的少年颤抖着收回抱着她的手,沉默了许久许久。

几分钟后,他低下头,声音哑得厉害,却还是不忍心把话说得绝对:“昳昳,我们……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毕业之前……毕业之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等这段时间过去以后,我会来找你。”

他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着实艰难,说完后又闭了闭眼睛,根本不敢看她:“到那个时候,等到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

谢昳听得浑身发抖,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她咬牙切齿地给了他一个巴掌:“江泽予,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你以为你他妈是谁啊,跟你在一起是我的决定,跟你分手也得由我来提。再说了,不就是那几个傻逼说了两句话吗?我从小到大听过的难听的话比这重千万倍,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

她小的时候,谢川的现任老婆周婉玲,背地里管她叫丧门星,咒她不得好死。

亲戚朋友们私底下骂她是杂种,可能都不是谢川的血脉。

就连谢川,在谢秋意死后都屡屡责骂她顽劣不堪、死性不改。

她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

小区幽黄色的路灯下,谢昳近乎凶戾地吼他:“我长这么大怕过什么?我还就偏要陪你走过去,怎么,你他妈怂了?”

黯夜沉沉,心情复杂的少年再哑口无言,只上前一步,眼睛发红地狠狠吻住了他爱着的姑娘。

后来的江泽予总是回想起那个夜晚,那个他明确地感受到被她爱着的夜晚。

可他却无法判断,那感受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候,谢昳曾经强硬地、信誓旦旦地说要陪他走过去。可几个月后,明明最难熬的日子快要过去,她却提出了分手,还姿态高傲地、抬着下巴质问他:“江泽予,你家境贫困,还坐过牢,凭什么认为我会陪你走到底。”

说要陪他走过去的人是她,问他凭什么认为她会陪他走到底的人,也是她。

简直像一本荒诞至极的讽刺小说。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那么不甘心地一再挽留,才会疯了一样追到美国去,才会耿耿于怀了这么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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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后来,江泽予第一次说了关于他的事情,那些事情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一度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