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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藏(39)

“我相公家里排行老九,上面的兄弟都在西北成家,只他这一个留在了京城里,下面也无什么相当的兄弟,不过以后我且问问他可有适合的表兄弟,若有,一定跟赵妈妈说。”

柳眠棠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让街坊们知道相公的一表人才,才不是什么油腻中年的商贾呢!

于是她拿出十分的平易近人,笑吟吟地坐下,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着,毫不客气地接收着婆子们的赞美。

一时间,北街里充满了睦邻友好的绵长气息,一捧瓜子可以嗑到天荒地老。

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老书生在眠棠店铺伙计的指引下,一路踉跄而来。

柳眠棠眼力好,离老远就看出了是恨笔居士陈先生。

她见他跑得急切,便也站了起来,赶着往前走了几步。

而陈先生一路走得急,加之心情激动,说话都抖得不成音了:“崔……崔娘子,成……成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块棉布,里面包着块炸裂的盘片。

柳眠棠赶紧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有一只蜻蜓,仔细辨认的话,能看出里面是清晰的女子倩影——陈先生终于能成功地在光洁的瓷盘上作画了。

只是可惜的是,不知是不是窑温的问题,手绘盘子在最后一次定型的时候炸裂了。但陈先生既然掌握了蘸取颜料作画的窍门,再做一次也不成问题。

那一刻,盘踞心头多日的担忧终于可以一扫而空。柳眠棠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第二日的时候,眠棠一大早就起身,来到陈先生暂居的窑坊。陈先生又赶着绘制了三个盘子,分作了两个窑炉烧制定色。

到了日落时分,烧裂了一个,剩下的两个盘子定色稳定,画作完美地呈现了下来。

柳眠棠如今在灵泉镇也算是居住了月余,加之她走访各家瓷坊的时候,也结识不少行内人,了解到不少行当的不成文的规则。

卖瓷器,三分靠瓷器的成色,还有三分靠铺子的名号,剩下的四分,就看掌柜的会不会吆喝了。

所谓吆喝,就是得用典故。譬如灵泉镇头一号的贺家老号,他家烧制瓷器的窑炉是当年先帝宠爱的熹贵妃亲自评鉴过的。

据说贵妃当年没入宫时,甚是贪玩。一次她随着父亲选买瓷器,入了窑坊,想起了干将莫邪夫妇铸剑的故事,也效仿之,顽皮剪了绺头发扔进了窑子里,没想到开炉时,竟然烧出了七色流光的上品。

先帝宠爱熹贵妃,连带着也爱上了灵泉镇的七色瓷器,从此以后贺家老号就成了皇家御供的作坊。

而先帝废了太子,改立熹贵妃的儿子刘棠为太子,并顺利登基,成为当今的万岁。

从此以后,贺家老号在灵泉镇更是地位稳固无人能撼。

柳眠棠倒是没有胜过贺家,成为灵泉镇头筹的心思,不过希望盘子卖出个好价,将名头打响而已。

可是依着灵泉镇老字号们的成名路程,她家的“玉烧瓷坊”万事俱备,只缺了叫得上名头的典故了。

这一时间,眠棠也找寻不到秦始皇的指甲,或者是玉环娘娘的头发,只郑重将那两个盘子用上好的檀木架子供起来,等着哪位贵人慧眼识宝,发现这等奇巧之物。

可惜能主动入她铺子里的,又都是俗人而已。虽然眠棠卖力解释了一通,并指引他们去看那蜻蜓的眼儿,可是他们除了叫几声“高啊”之外,便再无下文了。

原因无他,他们给的价钱太低,实在对不起陈先生这些日子呕心沥血的辛劳。

一时间,柳眠棠的脑子里演绎无数适合自家铺子的典故,虽然情节精彩,但独缺个贵人,一时间忍不住长吁短叹。

这日中午阳光正好,院子飘逸着阵阵饭香,北街宅院里摆着高矮两张桌子。

眠棠和崔九坐在高桌上。而莫如与李妈妈两个婆子在靠近小厨房门口的矮桌子上吃饭。

主仆一起用饭,显然不符合王府规矩。

奈何这里是柳娘子当家,她说既然到了饭点,分着两张桌子吃就好,不然非要等主子吃完,仆人们再吃,显然又要加热,白白浪费一捆柴火,小门小户的,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崔九示意着下人们按照眠棠娘子的意思来。

他这几日有空,都是中午回来吃的。这也是被兵营的厨子所逼,自从前几日王爷从军营的大锅菜里挑拣出带卵的蟑螂后,除了重重打了厨子的板子外,也不想再在兵营里吃饭了。

可是身为将帅,自己单开小灶影响不好,思来想去,崔九便就近来灵泉镇吃午饭,顺便再打个食盒子,将晚饭装回去。

所以这些日子,崔行舟中午都是跟眠棠一起吃的。毕竟他立意要给陆文戴绿帽子,装得像些,才能引陆文上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