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人/知罪难逃(51)
他的话颠倒凌乱,脖子里有微微的凉意,方草心头大恸,为那低垂的头颅,为那不曾见过便化作体温的泪水。
“好。”
她伸出手,轻抚着他微颤的后脑勺,舒缓道:“你记住了,只有一个月。”
怀里的人柔顺地任凭他抱紧,像曾经一样的夏夜,一样顽固的心情,可是他不愿再放开了。
“方小草!”
“嗯?”
“方小草!”
“我在。”
四目相对,手轻轻触上她的额角,颊边,不是梦里的缥缈,是真实的温度,触手如电,心生麻木。
那双眼睛沾染了淡淡的雾气,在夜色中黑得发亮,这是重逢之后方草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他,额头上细细的褶皱,脸上有疤痕褪去的印记,眼角下淡淡的青色,好看不夸张的鼻,微张的唇和胡茬的青色。
这是一张男人的脸,样子是那样熟悉,却只有细微精致处能让方草找到当年的感觉,也不知道那是多少风霜才把那比她还好的皮肤磨成这样,满满一张岁月的勋章墙。
眼睛被一只手盖住,软软的,轻吻落在额头,她并不想拒绝,粗糙的掌心贴着眼皮,让她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轻吻相继落在脸颊,鼻尖,心里浅浅电流划过。
何虞生虔诚地膜拜亲吻着眼前人,上帝指缝间洒下的希望,神谱里的赫卡忒,他心中的希望女神。
方草被遮着眼睛,触觉更加灵敏,一手揽着何虞生的肩膀,贴着他的头发轻揉安抚的手忘了动作,彼此贴着的心跳加快,一时间望了呼吸。
忽然他收住动作,唇滑到她的耳边,亲吻她泛红的耳垂,浓重的呼吸钻进耳蜗,激起阵阵酥麻,方草浑身一个激灵。
然后温暖湿润的热气打在耳边,就听得他喑哑的声音:“我送你回去吧!”
方草一时间大脑卡住,傻傻问:“会不会太快了?”
何虞生低沉笑起来,胸腔一阵一阵紧贴着她:“怎么快了,我们都认识十年了!”
方草心里慌慌的瞬间紧张起来,挣扎着含糊道:“可是,我没有心理准备。”头埋在他怀里,是不自知的娇羞。
何虞生笑声更沉:“送你回家不需要准备这么久,我又不会吃了你!”
富有磁性的嗓音响在耳边,方草顿住,随即一张脸爆红,愤怒地在何虞生怀里厮磨,睫毛膏眼影腮红唇膏,一通乱蹭,大有不废掉衬衫誓不罢休的想法。
何虞生及时压住使劲儿动作的人,按耐着汹涌而来的情潮,暗沉道:“好了,不气了,不然我可真的忍不住了。”
方草推开他起身,愤愤道:“流氓!”
何虞生也跟着站起来,拉起她的手,捏了捏似笑非笑地威胁道:“小心我真的变流氓了。”
方草忽然就笑了,不甘示弱道:“比你凶的流氓我见得多了,还怕了你不成?”
曾经少年也是这样的表情,佯装凶狠地威胁她,不许再和你后面的男生说话,以后看见一次罚一次。
那会儿她总是傻傻地就按照他的话做了,照样没逃过所谓的惩罚,现在想来,分明是那少年的圈套,为自己那些小心思找借口,毕竟她只是对那个男生说了句,不要和我说话而已。
何虞生挑起眼角,意味深长地说:“你希望我再凶一点,还是嫌我不够流氓,方律师?”
方草噎住,在这样的情况下叫方律师,怎么听都有种禽兽的感觉。好吧,她被调戏了,为了避免更多的牺牲,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平常十分钟的路程,破天荒走了二十分钟。
交握的十指间渗出薄薄的汗,掌心已是一片濡湿,两个人都没有说放开,手却握得更紧,一路穿过小区,进到楼道,爬上四楼,开锁进屋,都维持着这个中学时代令无数少男少女心跳加快的纯情动作。
这短短的一段路,仿佛走过那彼此不曾相见的十年,从那年最单纯美好的心情一直牵着手走到今天,没有隔阂,没有分离,一如当初最纯真的一切。
方草又拎出那双男士拖鞋,同时放开了手示意何虞生换上。
“方律师是知道我会来,连拖鞋都准备好了?”
他口气里大有一种受压奴隶翻身把歌唱的气势,这小心眼,酸得没边儿了!
方草偏不让他如愿,进了厨房洗了个手,烧上热水,边忙边说:“这鞋子是前年我爸来看我买的。”
何虞生满意地点点头,泰山穿过的,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刚换上又听得方草说:“我爸就穿了一次,我就收起来放在鞋柜里,后来,去年吧,割阑尾赵堃送我回来,给我做了两顿饭,也穿过。”
何虞生咬着牙帮,还是没脱下来,他的姑娘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这样的抗诉他认。他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任由别的男人殷勤卖好,想想都心塞难受,可那是他的孽障,总要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