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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三刀(4)

富小景当时还不到十七岁,对母亲的话半点都不认同。那款链条包没多久就被她给卖了,她拿卖包的钱请打工子弟小学的孩子们去大董吃烤鸭。

大学前三年,她从没为钱发愁过,即使后来厂子倒了,富文玉改行去卖保险,也每月雷打不动地给她三千块的生活费,衣服鞋子护肤品连袜子都不用她自己买。

等她发现家境早已不复昨日时,厂子已经倒闭了一年多。

黄色出租车最终停在110街的一幢中档公寓。

自从四个月前她从哈林区搬到上西区,愿意送她回家的男人明显多起来。不过她从没主动请人上去坐坐。

富小景拿出信用卡付钱,支付页面上小费有三个选项:20%,25%,30%,如果不怕被打的话,还可以自定义成10%及以下。她最终选了30%,希望这点钱能让苦大仇深的司机在新年的前夜高兴一点儿。

司机冲她笑得灿烂,并再次愿马克思保佑她。

电梯在17楼停下。

富小景手里拿着刚从信箱取出的纽约时报,僵硬地站在门口,独属于年轻人的荷尔蒙气息透过门缝传出。客厅里正在办party。

她拨出耳后的长发,往前拉了拉,尽可能地覆盖住伤口,又从包里取出口罩,遮住口鼻。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富小景拉开了门。

里面比她想象得还要热闹许多。暖气温度开得很高,一进门,她就开始发汗,女孩子们大都穿裙子,长度不一而足。年轻男人们穿的衣服倒是各有各的不同。

CD机正在播放最新的流行曲,比音乐更大的是读秒声。

今天party的主角正在众人的哄闹中接吻,有人在一旁掐表,并没人留意她的到来。

富小景的脚步极轻,生怕引人注意。

第八十五秒时,富小景走到客厅中央,吻戏女主角望向她,“小景,你回来了?”许薇穿一件浅粉色长裙,裹着的皮肤和布料之间不留一丝余地,胳膊和肩颈大片袒露出来,晃得她眼晕。

一旁的男男女女明显感到不尽兴,“怎么这么快就停了?罗扬你不行啊。”

空气瞬间凝固,男主角罗扬也向她投来一个含义复杂的目光,富小景眼睛定在他的脖颈上,鞋子像粘了502,迈不开步。

罗扬并没穷到没有其他领带可戴,唯一的可能是,他忘了那是富小景送的。

那条领带的价钱足以买一个黑白激光打印机。她的喷墨打印机已经老得快不能用了,她真想把领带从他脖子上揪下来,她多么需要一个新的打印机。

她晃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口罩掩去了那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逃也似地溜到了自己房间。

靠在门上深呼吸。

门外还在嚷着继续,而后这哄闹又被巨大的音乐声给覆盖住。

富小景的头贴在门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向地面。她把脸埋在陈年的黑色大衣里,而后仰起头来,吸了吸鼻子,拿纽约时报的头版疯狂在大衣上擦着。

房间很小,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便占去了三分之一空间。富小景走到靠窗的书桌前,从包里掏出一瓶黑牌伏特加,那人可真仗义,她只舍得给自己买红牌。驾照就躺在工字台灯旁边。如果不是罗扬,她未必会去考美国驾照……

良久,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许薇,她的室友,也是刚才那幕戏的女主角。

“小景,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罗扬收到高盛的offer了,他今天请喝香槟。出来喝一杯吧。”

“代我祝贺他。”说完她打了个声音很大的哈欠,“不过我太困了,躺在床上实在不想起。你们好好玩儿。”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这么早就睡?”

“我昨天失眠,头疼得厉害。”

“要不要我把音响调低?”

“不用管我,现在就算我耳边有火车过,也睡得着。”

“我们在长岛租了一个别墅办新年趴,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好多朋友都来。”

“啊,真不巧,我明天约了人。”

从十七楼往外望,灰黑的夜里悬着几颗星星,太过寥落,不足以勾起乡愁。

富小景斜坐在书桌上,两只手捧着一只马克杯,小窗玻璃映出她的脸,冲着玻璃哈一口气,面容便渐渐模糊了。几句话的功夫,一杯不太正宗的螺丝刀已被她喝光,伏特加和橙汁1:1,依然甜到了牙齿。

许薇是名副其实的甜心,不仅长得甜,声音甜,就连香水也用的迪奥小姐花漾甜心。她一个人豪爽地租了三居室,主卧自住,大的次卧做衣帽间,最小的那间卧室分租给富小景。甜心胆子小,不敢一个人住。

许薇和罗扬的缘分,某种程度上还是富小景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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