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曼一，连接中(88)

红鼠立刻点头回答：“我当然记得！那段卑微、凄惨的时光，我永远不会忘记。”

花鼠笑了，他笑得讽人而刺己, “你看，那段日子对你来说，就只剩下卑微、凄惨，可是对我来说，那段日子虽然苦，但更多的是温暖、是情谊、是再苦再难也依然坚持下来了的勇气。”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红鼠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花鼠眼中的温度太高，他不愿意近距离直视了。

花鼠继续道：“我是在缅怀曾经的红鼠离开了，好像要永远地消失了。我们经历过所有乐队最残酷的时光，没人在意我们、没人瞧得起我们，那个时候，我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阿鼠’乐队走到所有人眼前去，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看看我们的乐队，看看我们所有的乐队！”

没有在意红鼠越来越深的脸色，没有去管队友越来越屏住的呼吸，花鼠说个不停：“在黑暗里，必须要有一支乐队首先爬到光亮中去，这样，乐队！真正的乐队才能被大家看到！我们就是因为这样的理想，所以付出了我们的所有，时间、精力、身体、最后连道德底线我们也不要了，就为了我们最大的理想——我们‘阿鼠’乐队要首先变得亮起来，然后让乐队一支一支走到光明处来，让‘乐队’二字不再被人看不见、瞧不起！红鼠儿，这个理想，你早就忘记了，对不对？”

花鼠的眼中有着痛惜，语气沉痛而叹息：“所以你才要打击别的乐队，所以你现在眼睛里才只能看见‘阿鼠’乐队了。”

红鼠被花鼠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道：“就算我不要那个理想了，又怎么样？我本来就不需要背上这么沉重的担子，我付出了那么多，却没落得什么好，那个‘山山’乐队，以前要不是我悄悄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么好，可是他们居然恩将仇报！我凭什么还要帮助其他乐队？！”

红鼠的强词夺理让花鼠感到疲惫，他最后说道：“因为我们是贼，我们是为了曾经的伟大理想而做出错事的贼，为了我们的骄傲、我们的尊严，在外人面前，我们可以打死也不认错，那些冠冕堂皇、掷地有声的话随口就来。但是对我们自己，要记住，我们错了，就算曾经的我们有那样伟大的目标，错了就是错了，我们得记得。你给‘山山’机会，不是你的恩情，而是你的补偿和道歉。”

“而且你记住，你已经丢掉了那个唯一的借口，所以你就只是一个贼而已，我们就只是一群低劣的小偷。”

‘阿鼠’乐队其他人都默不作声，谁也不敢参与这次争论，花鼠和红鼠是‘阿鼠’乐队的创始者，是他们两个一点一点把“阿鼠”乐队组起来的，他们之间的争吵，谁也没资格插话。

“那你想做什么？想要让我们‘阿鼠’乐队从此以后就消失无踪影吗？你当初付出的努力就打算白费吗？”红鼠不愿意再继续纠缠下去。

“我没那么想过。我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阿鼠’乐队从此以后好好发展自己，不要再走歪门邪道，管别人乐队的事情。”花鼠垂眸道。

“不可能。”红鼠几乎连思考都没有，脱口而出，然后他又故作叹息道：“我们是怎么起来的，你也一清二楚。就算我们不做，公司呢？公司不仅会做，还会认为我们不尽责，到那一步，我们‘阿鼠’乐队就是两面不是人，等待我们的或许只有解散，然后彻底消失的结果。这样的结果，难道是你希望的吗？”

花鼠张了张嘴，原本说得顺畅的声音，一下子就发不出来了，道理他其实真的懂，可是‘阿鼠’乐队是他的心血，无论如何，他也舍不得毁掉它，所以就算红鼠这些年不断地改变、越来越过分，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抓住花鼠弱点的红鼠笑了笑，他自顾自地上车，关车门之前撂下一句话：“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这几天你自己冷静一下吧，如果你想离开‘阿鼠’乐队就别回来，如果你想‘阿鼠’乐队继续走下去，就把不该说的都咽回去。”

话音落下，车门就“唰”地一声关上了，很快，车就启动出发了。

孤身一人被留下的花鼠苦笑了一下，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也离开了，他说着红鼠变了，其实他自己也变了，曾经伟大的理想是在年少的时候伴随满腔热血而铸成的，如今他已然开始老去，该化掉的东西也在慢慢腐朽融化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他自己低劣而已，所以满口大道理还是只能呆在口里而已，难怪他追不到他的未来女朋友，是他自己活该，是他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