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已经晚了，那个时候我妈已经是重度抑郁了，医生的治疗对她根本起不了作用。”叶繁星说到这，用力吸了两口棒棒糖，把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的泪光憋了回去，“从楼上跳下去的前一天晚上，她跟我说了很久的话。她说她对不起我，对不起外公外婆和舅舅。还说她后悔了，后悔嫁给我爸，后悔因为一个没有心的男人，把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深静静听着，没有说话，握着果篮的大手却莫名有些冲动，想摸摸她的头。
“我妈死了以后，我外公那边就不肯再跟我爸往来了。我也怨他，怨他满脑子都只有工作和利益，看不见我妈的一片真心，害得她绝望自杀。直到现在长大了，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但……怎么说呢，怨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再没法变回以前了。”
叶繁星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这会儿心情很复杂。她不想把气氛搞得太沉重，说完深吸口气，把含在右腮帮子里的棒棒糖换到了另一边，“不过我爸那人，可能天生就没有爱人的能力吧，他娶我后妈也只是因为合适，没有多少感情。至于我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大概也没法和他的工作事业相比，好在我早就习惯了，倒也不会觉得难受什么的。”
嘴里说着不会觉得难受，眼底却分明藏满了不想被人看见的泪意。路深看着这比谁都心软，又比谁都倔强的姑娘，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她脑袋一把：“你是不是故意的？”
叶繁星没反应过来：“啊？”
路深挑着眉：“故意跟我说这么大的秘密，让我不好意思，这样我就会忍不住跟你说更多我的秘密了。”
叶繁星愣了愣，笑了出来：“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啊！”
她揉揉脸蛋，低落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真聪明。”
还是笑起来好看。
目光在她弯弯的眉眼间落了一瞬，路深嘴角微勾，提着果篮站了起来：“他们回来了，更多的秘密，下回再跟你说吧。”
叶繁星转头一看，果然看见猴子拉着路宁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星星姐姐？！”
“宁宁！”小姑娘一看到叶繁星就亮了眼睛，叶繁星笑着冲她挥了一下手，而后问路深，“说话算数？”
“嗯，”路深偏头看着她笑了一下，“不算数的是小狗。”
叶繁星看着他唇边那抹慵懒的笑，黑沉沉的心里一下开出了花。
***
叶繁星把礼物给了路宁，路宁拆开后十分惊喜——他们班很多同学都有这种智能手表，只是她知道这东西很贵，所以从来没跟哥哥提过。
猴子头一回见到这种新潮玩意儿，也很高兴，毕竟他是把路宁当亲妹子看待的，有人对他妹子好，他自然欣慰。
只有路深在看清那手表的牌子后，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我们不能收，太贵重了。”
“哪里贵重了！这都是特价打折的！”见路宁听了哥哥的话后一怔，脸上的欣喜也变成了不安，叶繁星急了，忙把路深拉到一边说，“这是我送给宁宁的礼物，是我的心意，你不许不让她收！”
她瞪着眼睛一脸的气势汹汹，路深愣了愣，有点想笑：“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意，但这东西确实太贵了。可能对你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我们家……”
路深从不觉得家里贫穷是一件丢脸的事，可面对眼前这姑娘，他却莫名有些开不了口。最终，他只能无奈道，“你这样，我们还不起。”
“我又没让你还！”见自己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收，叶繁星有点儿委屈，忍不住跺脚说，“本来我看上的是另外一款，就是怕你这样，我才另选了这款有打折活动的。你要是不收，那我这一早上不都白逛了么！反正我不管，这礼物又不是送你的，你没权利拒绝！”
路深没想到这份礼物花了她这么多心思，意外之余顿住了。
正想说什么，对门的病房里突然连滚带爬地冲出来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大妈：“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看我儿子！”
路深没设防，被她撞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一步，将身边的姑娘压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叶繁星：“……”
叶繁星：“！！！”
路深也愣住了，直到叶繁星小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推了他一把，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你……”
“反、反正我送出去的礼物就不可能再收回来，你要是真不愿意要就扔了吧！我那什么，我先走了！”
看着结结巴巴地说完这话后，呲溜一下就弯腰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跑了的姑娘，路深怔愣之余莫名地有些不自在。直到路宁蹬蹬蹬地跑过来问他星星姐姐怎么突然跑了，他才轻咳一声回过神说：“她临时有点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