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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路香尘(24)+番外

作者: 蘑菇三 阅读记录

早夏道:“皮外伤撒上,能好得快些。”

容元仍旧愣着不接,李遥安有些诧异,正要发问,黄禹轻轻地道:“承蒙遥兄关照,我们不需要。”

大当家成了黄公子,李殿下就变成了遥兄。早夏看他挨在门边,就要站不稳了,不禁皱眉:“黄公子不必客气,这药……”

“不是客气,是真的没有人受伤。”

那声音少了往日的朝气,却添了许多平静温和,他两手紧贴着墙壁,转身要回屋里去,容元道了句失陪,几步过去扶住了他,那人便由他搀着进了屋子里头。

都这个样子了,怎可能没有受伤?早夏握紧了药瓶,回头看着李遥安:“把药留在这儿么?”

李遥安眼睛里也带着诧异,若有所思地望着前面,半晌,目光募地一紧,连连摇头,局促道:“不,不用,我们回去吧……”

“遥兄,”说到这儿,容元却又转回来了,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道,“外头冷,二位若不嫌弃,请到屋里坐。”

李遥安一向干脆爽快,此时却意外地拘谨起来,早夏愈发奇怪,看他还要摇头,听见容元道:“也是阿禹的意思。”

李遥安一怔,表情逐渐舒缓下来,道:“那好。”

屋里空空荡荡,尘土的味道弥漫,一堆火噼啪燃着,比屋外的月光更亮,更暖,照着房梁顶上的断开的蛛网,风一吹摇摇摆摆。

角落有一张石床倒是扫的干净,底下铺着稻草,上面盖着格格不入的锦被,想是从哪里抢来的。黄禹坐在床上,容元不知从弄来几个蒲团,挨在床边摆了,道:“请。”

李遥安依言坐了,目光却还在神游天外,早夏便也不问他了,把药瓶摆在地上,道:“药我放在这儿,就算现在没伤,以后可能用得上。”

李遥安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黄禹眼睛上蒙着布,直直坐在床上道:“之前害遥兄遭险,今晚大好的中秋夜,遥兄却还特地前来探望,在下感激不尽。”

李遥安摇摇头,想他是看不见的,强笑道:“没有,只不过遇上了中秋,便不由想起以前的事,容元过去也在宫里头待过的,所以想来叙旧罢了。”

叙旧要拿药来?早夏看着那两个药瓶,默默想。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剧情,唯美党(……这是什么党)可能会[略有]不适Orz可能有同学猜到了,是的很狗血=_=

所以,慎,如果实在雷到大家……就无视这段吧……后台忽然多出个“发表预览”这真是太好了……19

19、人生有时尽 …

屋里屋外,一样招待的东西都没有,虽说燃着一堆火,坐久了也觉得冷,黄禹面上不免憔悴,坐了一会儿,李遥安轻声道:“黄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黄禹不动,沉默了片刻,道:“请便。”

容元不多说话,从床边水桶里拧出一块白巾,轻轻帖在他额上,道:“你睡,我送他们出去。”

早夏看他神情委顿,心中有些不忍,也忘了之前山寨中那番情景,下意识问:“黄公子发热么?若是需要什么……”

“不碍事。”

床上躺着的人摇了摇头,早夏只好默然,由容元领出门去。

容元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似的,沉着面孔来送两人到院子里,却道:“容元斗胆,有一事相求。”

“有事就有事,还什么斗胆,”李遥安苦笑一声,“什么事?”

容元道:“在下还有事要办,却不放心独留他一人在此,烦请二位替容元守候片刻,容元去去就回。”

李遥安怔了怔,有些无奈:“什么是这么重要,大晚上忙着办。”

容元敛容道:“此事随时可办,但能找人守着他的时候……却不多。”

他们只剩两个人了,想找一个像样的帮手,都找不到了。

李遥安叹了口气,道:“好,无论什么事,快去快回。”

“是。”

****

容元走了,屋外头太冷,两人便回到屋里,围着火堆坐着。

黄禹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后被,安安分分地一动也不动,李遥安坐了一会儿,觉得手脚发冷,面对面捉了早夏的两手,皱了皱眉,小声道:“我还以为你的手能暖和点,也没好哪去。”

早夏也正冷的发颤,于是道:“刚才在院子里看见口井,烧点水喝可能暖和点。”

李遥安眨眨眼:“嗯,好。”

怕惊动床上睡着的人,两人轻手轻脚挪到屋外,重新点了堆火,从房里翻出一口新锅架上,倒了一锅水进去烧,锅子上面本就挂着残留的水渍,想必是那两人之前抢来用过的,他俩自食其力到了后半夜,好些热水喝下肚去,终于暖和多了,可容元还不见影子,李遥安打发早夏去屋里睡一会儿,自己灭了院子里的火,摸着黑在院子里捡枯枝,想添进屋里那堆火去。

屋里并不不亮堂,早夏收拾了四个蒲团摆到一起,挨一边蜷着躺下,让出一半给李遥安留着,半晌不见人进屋,想起身去看,却忘了刚刚在旁边放了铁锅,“铛”地一声踢过去,骇得他屏住了吸,还没来及朝黄禹那边看,便听见屋子里有人轻轻弱弱地道:“容元?”

“他出去了——”

“好难受……换一块吧。”

扯下那块巾子拿在手里,他嘴里说着话,像嗫嚅又像呻吟,人却并没清醒。

原本清凉的水已经半干了,贴在额上更不舒服,早夏想想就干脆应了,替容元把布巾从他手里拿去,在冰凉的水里浸着,刚拿出来,却听那人轻轻道:“我不是被逼的。”

早夏听不懂,专心把巾子叠成方块,稍微挤出了点水。

“他们说……如果我答应由着他们玩,就不给我上刑……”

“什——”

少年压住了脱口而出的话,满目愕然地站着,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羞耻的秘密,脑中一片空白。

“……谁想着你会来救我,那样的事,竟然被你撞上了,”沙哑的笑声压抑着哭腔,黄禹轻声道,“你一定以为那是他们我逼的,其实是我自己愿意的。”

早夏脑中无措地立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

“我以为……早晚是死,死前干吗去吃那刑具的苦呢?”

早夏咬紧了牙,喉咙里几乎要吼出一句“你认错人了”,却听见他呆呆地问:“容元,你怎么……不说话?”

那语气,让早夏把那句话生生咽回肚子里去,若是让他知道,听他说话的人不是容元……“……你后悔了?”黄禹哑声道,“我其实一点骨气都没有,能眼睁睁地害别人受苦,到自己了却没一点胆量,不值得人救。后悔……也是应该的。”

——我不是,我不是他啊。

早夏又急又怕,却终是不敢吭声,咬了咬牙,将那块巾子轻轻放在他额上去了。

虽然被蒙着眼睛,却能看出他愣住了,呆了半晌,黄禹颤声道:

“容元,你……”

记得那日,山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那些被关押的女人们听到早夏的歌声,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早夏呆了一呆,转身要逃,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捉住了腕,挣脱不得,忍痛抬头,对上容元面无表情的脸。

那双眸子又黑又冷,好像夹着无形的锋刃,早夏不由打了个寒战,却反而冷静下来,用只有对方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放手。”

容元粗鲁地松开他的腕,径直走到床边,沉声道:“我没后悔。”

“……犹豫这么久,”黄禹摇摇头,“我知道,鸟且择良木,你……”

“士为知己者死。”

“知己?”黄禹哈哈一笑,忽然就没了气力,手臂按住眼睛,颤声道,“下贱至此,怎配得了你知己——”

“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杀人越货,强抢民女的事,容元也都已做过了,天底下最恶的恶人也不过如此,下贱二字,当之无愧,”容元的声音不带感情,仍是沉顿自若,“我当年既答应追随于你,便一定说到做到。”

默然许久,黄禹轻声道:“此话当真?”

“句句当真。”

“可惜我想去的地方,你跟不来。”

“我知道你想去哪儿,”容元忽然也放轻了声音,他认真地道,“我也已打听到如何去了,明天一早,便带你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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