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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千金(30)+番外

李玫跟过来,递给程诺一些供养的东西,拉着程逸说:“对啊,小凌是第一次来,你就把她丢给我和你爸,人家姑娘多没面子。”

两个人堵得程逸没了话,程诺接过李玫手里的东西,笑着说:“那我走了啊婶儿。”然后拉着宋城,头也不回地走了。

根据程诺的提示,宋城驾车到了程诺爷爷的墓地。爷爷是刚去世的,坟上还是新土,不大的一个土包。程诺看着有些伤感,将供养的东西和冥币拿出来,然后摆放供品,最后烧纸。

整个过程进行的很快,程诺一直没有说话,冥币烧着后的火光灼烧着程诺的脸,火苗舔舐着冥币,变黑然后随风飘散,像是程诺的过去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坟墓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上完坟后,程诺没有回去,见宋城望着这座山的山顶,程诺笑着问:“要不要爬上去?”

宋城点了点头,程诺就在前面带路,宋城跟上,两人开始爬山。

程诺上坟上得心情不太好,爬山的时候一直闷头不说话。说是山,不过是个丘陵,不过十五分钟,两人就爬上了山。

从山上往下看,村子就藏在一个山坳里,程诺找了块青石板坐下,宋城拉着他起来,给他垫了个围巾。

程诺看着这个围巾,想起上次宋城给他戴着的那个,屁股简直如坐针毡。

“这个很贵吧?”程诺问。

“挺贵的。”宋城说。

程诺赶紧将围巾抽出来,递给宋城后说:“那你还让我坐着。”

“我怕你着凉。”宋城接过围巾,抬头看着站着的程诺,说:“你不坐围巾的话,坐我腿上吧。”

程诺:“……”

最终,程诺选择坐在了宋城脱下来的羽绒服上,毕竟他不知道其实这羽绒服比围巾还贵。

程诺望着山坳里的村子里发呆,宋城看着他,问道:“想什么呢?”

“想以前的事情。”程诺将手揣着口袋里,眯着眼,神色像是陷入在回忆当中一样,“以前经常跟着爷爷上山掰玉米,挖土豆,一般就在这里休息。”

程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宋城一直在旁边听着。团集在胸中的闷气,随着一句句的倾诉,渐渐消失不见。

等程诺说完了话,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程诺冻得一哆嗦,抬头看了一眼宋城,男人正抬眼看着他,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

其实他说的都是很繁琐的一些小事情,没想到宋城竟然一声不吭听到现在。程诺从地上起来,羽绒服上被坐得都有体温了。

“你怎么不打断我啊?”程诺笑着说,“冷吗?”

拿着羽绒服给宋城披上,宋城穿上后,握住程诺的手,男人的手略带些凉意,程诺的心被针一扎。

“我喜欢听。”宋城说。

程诺眸光一顿,望着男人,半晌后哈哈笑了起来。

和宋城在一起,真舒服,真的特别舒服。

两人上了车,宋城开了暖气,问道:“去哪儿?”

程诺看了眼时间,说:“回趟程家吧,去把供养的东西放下,和叔婶儿告个别,咱们就走。”

“你想好去哪儿了么?”今天才初三,程诺是初八才上班。

摇摇头,程诺说:“没想好。”

“想看雪吗?”宋城问道。

程诺一愣,转头看着宋城,想起了圣诞节前的那场雪。他很喜欢雪,宋城知道。

“哪儿下雪?”程诺问。

“有个地方,雪下的特别大,特别好看。”宋城说,“我带你去。”

并没有详细问,两人很快回到了程家。程诺在前面小跑着上楼,宋城端着一箱子供养品跟着。两人前后脚步不一致,但踩着台阶的声音却异常的和谐。

当到了程家门口,程诺突然住了脚,宋城跟上来后,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李玫的哭喊声贯穿了整套房子,刺透了单薄的木门,传了出来。

“我养他一辈子我认了!但是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我能搭上任何东西,就是不能搭上你!”

李玫的哭喊声刚完,程逸的声音就透过门传了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歉疚、愤怒、不甘,糅杂在一起,像是他整个人都炸掉了。

“可这本来就是咱们家欠诺诺的!那个人是为了你才强、奸了诺诺他妈,是因为你诺诺他妈才和那个人渣在一起,是因为你诺诺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这样痛苦!你欠了他,我也欠他,我们全家都应该给他赎罪!”

第27章

“够了!”向来温顺的程俞力,在妻子和儿子的双重重压下,终于爆发了。

原本温文儒雅的一个男人,现在脸色潮红,青筋暴起,他指着程逸,气得双唇发抖。

“有你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

“那您呢?”程逸怒极反笑,声音一下消了下去,他看着程俞力,眼眶通红,“就因为爷爷不同意,您就不想和千里迢迢来找你的阿姨在一起了,转而和我妈结了婚。诺诺妈的死,咱们谁也逃不掉。”

“啊!”程逸一句话,李玫崩溃到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被黑暗包裹住,她浑身透着绝望,自己的一辈子,都被笼罩在这个绝望当中。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李迅那个人渣会喜欢我?我就说了一句喜欢你爸不喜欢他,他就去强奸了吴雪诺,我不知道他是神经病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凌云站在一边,手无足措。原本其乐融融一起聊天的一家人,就因李玫问了一句程诺和宋城的关系,程逸就跟疯了一样,掀掉桌子上的东西,开始讨伐李玫。

一来二去,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争吵就这样爆发了。

她站在一边,完全不晓得该如何规劝。一家人争吵的中心,就是去给爷爷上坟的程诺。

现在,程俞力父子站在客厅,一个气的面红耳赤,一个憋得双目通红,而李玫则坐在地上崩溃大哭。她一个外人夹在里面,尴尬到不知道该做什么。

程逸说完后,也不顾自己母亲在地上哭,拧眉看了一眼凌云,拉着她说:“我送你去车站。”

说完,扯着凌云往门口走。外面大门一开,程诺就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刹那的功夫,程逸的心底涌上来无数的恐慌,他眼神躲闪,双唇颤抖。

“诺诺……诺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诺双目有些呆滞,神色僵硬,他还在刚才程家吵架内容的震惊中没有出来。

程逸一句话,制止住了屋里嚎啕大哭的李玫,她从地上站起来,程俞力双目一黑,扶着额头,好歹站稳了。两口子从房间里出来,神色尴尬而恐慌,看着门口站着的程诺和宋城,一时无话。

原本是上一代人的秘密,他们一直都藏在心底,藏着藏着,着了灰,就像这件事再也没有发生过。然而,这么一个着了灰的秘密,却被自己的儿子给翻了出来,并且昭告在了程诺的面前。

程诺一直没有说话,程逸也没有再问,刚才他们三个人的声音那么大,站在门口的程诺肯定把所有事情都听了过去。

眼底满是心疼和愧疚,程逸上前想要抓住程诺的手,然而刚往前迈一步,程诺神色一颤,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男人的怀里。

程逸的心像是被电钻狠狠地钻了一个洞,里面的血哇哇地往外流,疼得他浑身都麻木了。

“诺诺,对不起……”程逸声音里带了哭腔。

他们全家都欠了他的,程诺的所有苦难,都是他们全家造的孽。

程诺双脚冰凉,有些站不稳,身后男人手上的箱子掉在地上,里面供养用的酒瓶“砰”得一声碎了,酒味弥漫在狭窄的楼道里。男人的胸膛格外温暖,程诺靠在上面,脑袋停止了思考,半晌后,浑身暖和过来,他才抬头看了程逸一眼。

程逸已经哭了,他眼神里全是心疼和自责,眼眶通红。站在他身后的程俞力,扶着门框,皱纹在眼角周围弥漫,发梢都染了一层白霜。而原本最板正最体面的李玫,现在双眼肿的像个核桃,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蓬乱无比,脸上不知道糊了什么东西,乌黑一片。

程诺看着程家人,乱糟糟一团。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身后的男人任凭他倚靠着,将他僵硬的身体都暖得柔软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程诺开了口,他双眼有些干涩,面部表情也有些僵硬。可他仍旧努力扯了扯嘴角,好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偷听到你们说话了。”

“噗通”一声,程俞力跪在了程诺的面前,五十几岁的大男人,抹着眼角的泪水,像女人一样崩溃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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