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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1269)

“怎么了?”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宋氏问道。

“芩娘,我想同你商议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丈夫的声音渐渐开始带上了颤音,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你让我痛快哭一场吧,要不然,我怕明天忍不住……”

宋氏还来不及回应,丈夫就已经倒在了她肩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张眉寿站在院外,听着隐隐传出的男人哭声,不觉一笑,却也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睛。

“姑娘,咱们不进去吗?”阿豆在一旁轻声问道。

“不进去了。”

她来也不是为了进去。

只站在这儿,听得一两声动静,看着院子里亮着的灯火,心中便安稳极了。

她转身带着阿豆离去。

却没有立即回愉院,而是从园子里绕了一圈儿,慢悠悠地走着,看着四处的夜景。

走到一半时,迎面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姑娘。”

棉花停步行礼,将手中的东西递去:“这是王家公子托人送来的,说是亲手做的。”

张眉寿接过,只见是一只孔明灯。

借着阿豆手中的风灯,其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上面写有两行简短的字。

遂意无忧。

常相见。

两行字字体不同,却各有各的赏心悦目。

张眉寿弯了弯嘴角。

接过棉花递来的火折子,她将孔明灯点燃,缓缓放入夜空。

不多时,王府和苍府的上空,也相继出现了几只孔明灯。

张眉寿面上笑意更甚,望着那些越升越高的明灯,神思仿佛也跟着飘远。

这一世,她所要嫁去的那个地方,与她而言不再是一座华丽的囚笼,而是除了小时雍坊之外的,另外一个家。

所以,常相见……

一定会的。

余生很短,想见的人,当然要常相见。

张眉寿回到愉院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屋内窗棂与几柜之上,贴着红色剪纸,今日宫中刚送来的喜服与凤冠就挂在屏风旁。

张眉寿走近了瞧。

金线银丝,珠玉宝石……便是昼夜不分的赶制,也需耗时数月之久。

更不必说面前这套,在太子妃大婚冠服的规制之外,显然又另花了许多精巧心思——至于为何说这心思精巧,皆因好似是处处照着她的喜好来的。

且此时走近了……

张眉寿托起那喜服到面前轻嗅,才发觉其上熏有淡淡香气,非是多么名贵,而是她喜欢的寒梅香。

她不禁笑了。

日理万机的一个人,在一件嫁衣上头,竟是这般地细致——

这一夜,她睡得安稳极了,半点没有上一世出嫁前夕的忐忑紧张。

她枕头下放了一颗包着的松仁儿糖。

那是三妹送来的,说是能叫她做一场极甜的好梦。

……

这场大婚,准备得充足而隆重。

次日,伴随着喧天锣鼓,自宫中而来的迎亲队伍进了小时雍坊。

张家前堂内,张眉寿跪别了父母长辈。

“尔父有训,往承惟钦。”张峦眼眶微红。

“女儿谨记父亲之言。”

张眉寿叩首拜下后,缓缓起身。

主婚官是李东阳,他朝着张峦抬手一礼,遂带领礼部官员离了前堂。

小时雍坊中,围看者众多,气氛热闹却有序。

炮竹声中,王守仁与苍鹿等人目送着张眉寿上了喜轿。

阿荔远远瞧着,欢喜又遗憾。

今日本该是她来陪姑娘出嫁的,可现在却换成了阿豆……但愿阿豆能警醒些,万不要出差错才好。

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拿泪眼瞪向身边的棉花。

二人成亲已满一年,她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他虽也一直吃着调养的药,可二人心中根本就没抱太多希望。

可谁知就在上个月……她突然被诊出怀了身孕!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姑娘大婚前来了!

棉花摸了摸鼻子。

为此他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顿骂了。

这孩子还没出生就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想来日后必不是个省心的,到时还是丢给四弟养吧。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长街。

听得锣鼓声,人群中一名身穿蓝色市布袍子的年轻男子下意识地驻足,转头望去。

他有着一刻的怔然。

他险些忘了,今日乃是太子大婚的日子。

目光追随着那顶喜轿,年轻男子缓缓地、神态认真地向着喜轿的方向揖了一礼。

“愿太子妃,万事胜意。”

他也不在意轿中之人根本不可能听得到,语气诚挚。

揖礼罢,他穿过长街,最后在一家医馆前停下了脚步。

医馆的门大开着,他虚叩了两声,抬脚走了进去。

“可是来看病?”夏神医靠在椅内问,说话间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没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