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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261)

百姓们恨不能感激涕零,将其尊为神佛化身。

张眉寿沿街听了一路,心中只想冷笑。

这场被继晓“求”来的雨,只下了不过短短半日而已,并未能解得了燃眉之急。

可在此之后,继晓却称,大靖遭了天罚,须在大永昌寺建成开光当日,以一百八十一条活人性命祭天,方才可破此劫。

她隐约记得,那时京城内外人人自危,唯恐自家人被选入祭天之列。

大永昌寺开光之日,死了许多人,不知多少人家经受了骨肉分离之痛,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稍有吐露,轻则被世人唾骂鄙夷,重则更会被锦衣卫捕入诏狱治罪。

祭天仪式顺利完成,雨水也果然降下,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两天三夜,紧接着又有细雨连绵不止。

从那之后,大国师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撼动。

这种根深蒂固的崇拜延续了许久,甚至直到祝又樘登基之后,治罪继晓,将其罪行公诸于世,尚且有愚昧固执的百姓站出来为其击鼓鸣不平。

且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人当中,竟有好几个都是当初家人被献去祭天的——他们显得比其他人更加悲愤极端,不愿接受继晓愚弄世人的事实。

想到这些,张眉寿心底沉闷,正如此时的天色。

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张眉寿下了马车,带着阿荔朝着院中走去。

张家门前很快又停下了一辆马车。

一名身形高大精壮的随从自辕座上跳了下来。

门房不认得赶车之人,又见那辆马车亦普通寻常,一时便未急着上前询问。

可下一刻,待瞧见了从马车里匆匆下来的人,却是一愣。

这不是他的表侄子阿祥吗?

但阿祥不是跟着二老爷往湖州历事去了么,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回来了,那二老爷呢?

门房下意识地朝那马车里探头看去,一边往门外去迎。

第194章 张峦出事

可待阿祥下车之后,那随从打扮模样的人即刻就赶车离去了,片刻都未多留。

“你怎么一个人回京了,二老爷呢!”门房扶住脚步有些踉跄、且消瘦狼狈许多的侄子,皱眉问道。

阿祥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哭意。

“六叔!”

门房一瞧心底便是一凛,环顾门外四周,连忙将侄子扯进了院子里。

“快说,究竟怎么了?”

“二老爷在湖州出事了!”

门房脸色大变,连声道:“快、快去禀告老太太!”

雨水渐渐休止。

松鹤堂内,气氛紧绷而沉痛。

张峦出事了。

据小厮阿祥所说,湖州洪涝泛滥,张峦为了救一名孩童,不慎被洪水卷走,直寻了整整三日,方才在数不清的浮尸中将人找到……

尸体早已辨不清本来面目,可从身形衣着和贴身之物来辨认,确是张峦无疑。

“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护好二老爷!”阿祥涕泗横流。

“若不是想着强撑着一口气还能回来报信,奴才早也随二老爷一同去了!”

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张老太太握着玉佩的手颤抖不止。

玉佩是成色上好的黄玉,其上雕刻着几丛挺拔的青竹——她记得很清楚,这玉佩是二儿子及冠那年,老头子亲自寻了工匠雕刻的,这些年来二儿子一直不曾离身。

可此时,那刻着青竹的雕槽内,却嵌着泥沙。

这泥沙,是要了他性命的泥沙!

张老太太强撑着坐直身子,张口却是颤音尽现:“二老爷人呢!”

“湖州洪害严重,一路流民无数,奴才一人独行且几番险些丧命……实在唯恐路上出了差池,这才无法替二老爷扶灵归家……眼下二老爷的尸身尚被安置在归安县衙内。”

张老太太脑中一阵轰鸣,久久未能说得出话来。

“那你是如何平安回来的?”想到在大门外见到的赶车人,门房低声问道。

阿祥抹着眼泪说道:“起初我被落到一群流民手中,是为一名身手不凡的汉子所救,那人看起来四十岁余,问及我的来历,我如实相告,他竟说是二老爷的故交,自称姓于——便是他,一路护送着我离开了湖州地界。”

“后来,我们遇到了定国公世子派去打听二老爷音讯的人,那于姓的恩公便请辞离去了。”阿祥道:“方才赶车将我送回来的,正是定国公府上的人。”

张老太太闭了闭眼睛,点头道:“定国公府这份恩情,来日必要登门道谢的……”

她说着,站起身来,身形却一阵摇晃,几乎要站不稳。

“老太太!”

大丫鬟连忙将人扶住。

张老太太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大暗,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见床边围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