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不及清拂尘(99)

懋嫔笑得无力，“我本就整日待在宫中，禁不禁足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安妹妹的孩子去的确实与我有关系，叫我心里怎么能安。我还给孩子做了好多小衣服，只等着他一出来就能穿了，怎么如今……是这样的情形。”

瑾姮听得心下犯酸，抚着懋嫔的背道：“人各有命，姐姐的心思孩子都知道，他一定不会怪姐姐的。他这辈子没有福气来世上见一见姐姐，只好等下辈子了。”

说着三人亦都掉下眼泪来。懋嫔抽泣着：“是不是我命中犯冲，怎么…怎么我身边的哪个孩子都留不下来呢……”

裕嫔抓住她的手，“不会的，姐姐别乱想……”

待安置好了懋嫔，出来储秀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酷暑难捱，日头消下去却还是闷热，走在闭塞的西长街上，心情莫不如此。

瑾姮轻道：“这段时日事情多，倒有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裕嫔故作轻松地笑道：“可不是，听闻年贵妃变着法子找你的茬儿，如今可好了，她病一病你也能喘口气不是。”

瑾姮也被逗笑，“姐姐还是那样，变着法子的打趣我。”说着便长叹了口气，双目远眺，“这些年变了许多人许多事，恍惚间都不敢相信，还能与姐姐肩并肩走着。”

裕嫔笑着拉过瑾姮的手，“是啊，我也不敢相信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多年，即使从王府换到了这紫禁城中，依旧够得到妹妹的手。”

瑾姮闻言亦是感念，紧紧回握住了裕嫔的手。

又往后去半月余，便是博尔济吉特氏册封的日子。此间皇帝因骤然失子，郁郁寡欢，不进后宫已久。这日的册封礼自然也是没什么好神色，众人见状亦不大上心，只等着走个过场罢了。

可当博尔济吉特氏一走出来，在座之人无不眼前一亮。那是个瑰丽天成的少女，特有的青春鲜活气息宛如晨雾漫卷，在阳光下耀人眼目。明明实打实的有着蒙古长相，但偏偏就有一丝极撩人的江南清丽，浅笑间已让人心生摇曳，仿佛点亮她红唇的不是朱砂，而是清晨灿烂的初阳。

只见她扶风而来，婉转轻啼道：“嫔妾博尔济吉特氏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道：“起来吧。”

恪宜也道：“这不远万里而来，难为你还能如此清亮。不知妹妹闺名为何，日后姐妹也好称呼。”

博尔济吉特氏娇羞地看了皇帝一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有幸与先祖敏惠恭和元妃同一日生辰，族人盼嫔妾亦能得几分先祖昭容，便一直称呼嫔妾‘小海兰珠’。”

恪宜的笑容有些凝滞，对着胤禛道：“还请皇上赐个称谓给她吧。”

胤禛定定地看着跪在下首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道：“朕儿时曾见过敏惠恭和元妃的画像，你倒是不负你族人的期望，还真是有几分相像的。既然是小海兰珠，那便是海常在吧。”

海常在叩首道：“嫔妾多谢皇上。”说罢又莲步轻移去到上首为皇帝皇后敬酒。

瑾姮抬眼正看见对面坐着的齐妃满脸的不屑，“博尔济吉特氏还真是会打算，当年海兰珠把太宗皇帝迷得晕头转向，如今再送进来一个‘小海兰珠’，又要出妖妃吗？”

她身旁的小那氏亦是附和了几句，海常在便到齐妃面前敬茶了。

此刻长春宫中是如此的喧诞热闹，可一墙之隔的翊坤宫中，却是全然不同的两幅场景了。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碧霰…碧霰…”床榻上的年氏面色苍白，嘴唇乌青，眼神亦有些涣散。她叫了好几声之后，碧霰这才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年氏虽然没有力气，却还是咒骂道：“怎么这么久才进来，是不是看本宫病着不用伺候跑去偷懒了？”

碧霰慌忙道：“娘娘，奴婢不敢。奴婢给您端药去了。娘娘，快趁热喝了吧。”

年氏连忙起身，就着碧霰的手将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便又赶紧抓过被子，哆嗦道：“碧霰，周大夫的药真的有用吗？本宫越发觉着不好了，瞧你们都穿夏天里的薄衣衫了，本宫却还觉得冷。”

碧霰为她掖好被子道：“主子放心吧，上次周大夫不是说寒症有所加深吗，娘娘本就体寒，冷也是正常的。这药不过是让娘娘好的慢一点罢了。”

年氏疲惫的闭上眼，手扶着头道：“前日里皇上过来，你试探地向皇上提了一提晋位分的事，可当时皇上的反应你也看见了。本宫这几日一直忧心，会不会我们的把戏被看穿了？皇上从来没有这样冷待过本宫。”

碧霰却劝道：“依奴婢看皇上是把话听进去了，只是这皇贵妃之位是何等的尊贵，位同副后，自打大清国入关以来从来没有皇后在位又立皇贵妃的。况且咱们皇上是个守礼的人，您也总要给皇上些时间想想不是。等皇上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娘娘便只管等着册封大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