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海棠予容安(26)
心里真是止不住的欢喜。
兴许——
兴许她也能有朋友了。
后来两家大人聊的越发投机,便把两个孩子推出来,叫他们自个儿玩儿去。
云棠眨巴着眼,看着那个小哥哥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小少年还没变声,声音正是稚嫩,雌雄莫辨的样子。
“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啊?”
云棠揪着裙摆,抬头看他。
“我叫云棠,云朵的云,海棠花的棠。”
那男孩儿笑了,眉眼弯弯地,甚是可爱。
“你名字真好听;我叫和易,和风细雨的和,平易近人的易。”
她才十岁,哪儿懂什么和风细雨,平易近人?她只觉得这个哥哥好厉害,什么都懂,一张嘴就是她听不懂的成语。
两个孩子就那么认识了。
云棠因为性格使然,在和易面前,一直都扮演着跟随者的角色。
他很小就表现出了比其他同龄人卓越的教养和才华,云棠很崇拜他。
和易也对云棠很好,辅导功课,送吃送喝;他没有兄弟姐妹,俨然把这个小姑娘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
镇上其他那些孩子,一开始觉得和易是个新来的,纷纷打定主意要排挤他,好让他臣服于他们。
和易厌烦他们的幼稚霸道,索性也和云棠一样,远远躲着,只他们两个在一起玩儿。
这样的境况,一直持续到和易上初中。
他比云棠大一岁,自然也就比她高一级。
镇上的小学和初中是分开的,两个孩子也只能分开。
云棠过了好久才适应,好在周末还可以去找和易玩儿,她有了盼头,也继续安分守己地上学。
那群孩子见和易不在旁边跟着,只有云棠一个孤零零地;又开始像从前那样,有时言语侮辱,有时候推搡掷石子地欺负她。
她一应忍着,想着等她也升入初中,就可以结束这样的苦难了。
可忍气吞声,只能换来变本加厉。
那些没教养的东西下手没个轻重,就有那么一回,推云棠到地上,膝盖磕出了血,石子没有扔准,砸到了云棠的额头上。
云棠的额上青紫一片,腿上也多是划痕和磕伤。
她头一次哭出来了。
那些男生见事情好像有些严重,一个比一个跑的快,只剩受害者坐在地上抹眼泪。
那天是周五,初中也放假;和易放学以后经过,看见云棠的惨状,慌得不成样子。
他给她扶起来,又是擦眼泪又是哄;末了,又带她回家清理伤口。
他背云棠回家,一路都在安慰她,小姑娘感动极了,渐渐地也平静下来。
云姨听到的解释,是云棠自己亲口说的,回家路上不小心绊倒了才摔成这样的。
本来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那晚,云棠睡到后半夜,突然被吵醒;隔壁灯火通明,鸡飞狗跳,到处都是吵嚷的声音。
母亲去劝架,她担心和易,执意要跟着去。
那一幕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和家大厅,和易跪在地上,身上都是灰尘和伤痕,额上还有血印;旁边站着的,是白天欺负她的那几个男孩儿,还有他们咄咄逼人的父母。
云棠吓坏了,她不敢想,和易是为什么和他们打群架,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们家和易,还真是厉害呀;跑到几个孩子玩儿的地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们孩子,拉都拉不住,是要我们孩子的命啊!”
那妇人凶神恶煞地吵嚷着,誓要讨回公道。
和易只是跪着,任凭父母怎么逼问,就是不说原因。
只是见到云棠来了,许是觉得在她面前丢人,一直低着头,不去看她。
云棠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可能是终于有了个除母亲之外真心向着她的人,也可能是以前一直被欺负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爆发点。
她颤颤巍巍地走过去,狠狠推了那个带头欺负她的孩子。
所有人都没防备,那几家大人登时惊叫起来,一片兵荒马乱之际——
“是你们先欺负我的,和易才会去还手;你们骂我那么难听的话,说我没有爸爸,还推我打我,我身上这么多伤都是被你们打的!”
她扯着嗓子连哭带喊,那么小的身体好像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一屋子人,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和易,也猛的抬头,惊讶地望着她。
“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是谁要谁的命?!”
“你们凭什么欺负我?你们一个个,倒是有爸爸,却把你们教成了欺负女孩,辱骂别人的坏人,你们还有脸来讨公道?!”
她声音极稚嫩,几近破音,却句句在理,字字珠玑;云姨、和易的父母和祖父母,都一下子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