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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CP完结】(57)

他平静的侧脸对着我,像是在走神。

“严行。”我叫他。

严行扭头看向我,几秒后,灭了烟头走过来:“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嘴唇也干裂着。

“……喝水吗?”我说,“我那儿有热水。”

严行站着没动,看我的目光却凉凉软软,令我无端想起悲伤的河水。漫过我。

“严行?”我又轻声唤他。

我承认我害怕了,非常、非常害怕,看见他在抽烟的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就要像一缕烟一样飞走。

“我都躲着你了,”严行垂眼,声音忽然很委屈,“我能怎么办,张一回,学校就这么大,我躲也躲不开。”

“你……你别躲我。”我说。

“你不是不想理我么,”严行越来越委屈,声音小小的,暖黄的灯光从顶端照下来,照得他整个人也小小的,“大晚上跑去给你买吃的,你也不理我。”

我那是哭了,我那是,我,这真是百口莫辩。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一把抓住严行的手——不是手腕,是他冰凉的手。好凉,他很冷吧。我把他的手攥得很紧很紧。

回到我们的那段卧铺,其余四个人仍在酣睡。

黑暗中,我紧紧抱住严行,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很干很涩,口腔呼出的气息却是温暖的,我和他嘴唇贴着嘴唇,好像一团野火贴着另一团野火,我抱着他,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严行严行,那棵树终于从我身体里破壁而出,枝繁叶茂将严行包裹其中。

我们都不说话,都心如鼓擂,都潮水汹涌月光陷落好像身体连成一片而混沌未开。

欲.仙.欲.死,原就是这般的感觉。

第38章

我的嘴唇上沾了严行的烟味儿,很浅淡的薄荷味儿,和一点烟熏火燎的气息。我没抽过烟,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可这味道让我想起焚烧麦秸秆,在我很小的时候,跟爸妈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夜晚常常能闻到空气中有种凛冽的烟熏味。

我问,爸,你发现没有,晚上和白天的味道不一样啊?

那时候我爸还又高又壮,他摸摸我的头,说,是附近的农民晚上偷偷烧麦秸秆吧。

火车一路向南穿梭在夜色里,我的手一下一下拢着严行的头发,他的脸埋在我肩膀上。我伸出舌尖轻轻舔自己的嘴唇,焚烧麦秸秆,严行的烟。这一刻我无比感动甚至觉得震撼,生命像长长的河,此时我怀里的严行竟然和童年的张一回产生了某种共鸣,宛如在下游望见了上游,还是说其实他早在这里等我,命运安排,张一回要流经严行。这——原来这就是相爱吗。

不知道就这么抱了多久,严行直起身,用气音在我耳边说:“张一回……”他的声音在发抖,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嗯。”我也用气音应他。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他的呼吸拂得我的耳朵有些痒。

我贴近他的耳朵,说:“是的。”

然后我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侧脸。

严行猛地收紧双手,主动吻住我的嘴唇。这次他的舌头探进了我的口腔,好软的舌尖,我后背一麻,与他紧紧纠缠。

爬回上铺,我们两个都是气喘吁吁的。

幸好沈致湘他们四个一直在酣睡,呼噜打得震天响。

我和严行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儿,脸对脸侧躺着,各自伸出一只手,悬空握在一起,在黑暗中轻轻地晃。

火车平稳地行进,车窗外的路灯在严行的瞳孔里一晃而过,他冲我无声地笑,这画面我看得几乎痴迷。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凌晨四点多,我才在报站声中醒来。火车到南京了。

严行就在我对面,还是乖乖地面向我侧躺,他闭着眼,睡颜安详又满足。我想起昨天晚上,我们……我的脸烧起来。我们在一起了。

没办法。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和严行在一起,各方面、各各方面都不允许,可真到了那一刻我根本忍不住,我高估自己的定力和耐力了。天知道严行不住寝室的那几个星期,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爸妈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他。

严行的一条胳膊还伸在卧铺外面,维持着昨晚和我牵手的姿势。

我伸出头向下看,他们四个还在睡。

于是我轻轻轻轻地探出身去,像只做贼的长颈鹿,伸长脖子在严行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严行睡着,其他四个人也睡着,窗外的天空晨光熹微,一轮水白的月亮低垂,这个吻只有月亮和南京知道。

过南京,过嘉兴,严行醒了,他冲我得意地笑笑,顾盼生辉。

上午九点零三,火车到达杭州。

带队老师早就嘱咐过,这次参观的时间很紧,我们下了火车直接上大巴车去产业园,没空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