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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284)

便说这一次宫里面温昭仪在梅园这一桩事,他方才听着宁丫头的言语总隐隐觉得她是早早看破了这局的,只是并没有搅和进去,也并没有要出这风头罢了。

可朝堂上的事情,他还是不免担心。

当下免不了又叮嘱了姜雪宁几句,怕她一个人拿着这样大一笔钱,闹出什么事来。

姜雪宁又是一一应过,这一回倒并不是没将姜伯游说的话放在心上,相反,她知道姜伯游的告诫都是对的。

勇毅侯府的案子三司会审,圣上亲督,哪里那么容易疏通关节?

一个不小心出点错都要人头落地。

只是朝廷也从来不是铁板一块,缝隙总归是有的,只看仔细不仔细,能不能找得到。

若论消息,只怕再不会有一个人比现在的郑保更灵通,只是她人在宫外,与宫内联系不便,便是有这么个人,此刻也用不上。

宫外则只有周寅之。

姜雪宁从姜伯游这里拿了钱后,自己又贴了那张琴的三千两进去,总共有银三万三千两,次日便找上了周寅之,探听如今勇毅侯府一案的情况。

周寅之虽已经是锦衣卫千户,这时也只能苦笑,道:“案子已经交到三司,锦衣卫这边只得了一个与刑部一道审问犯人的职权,要过问上面的事情却是无法了。何况千户之位也太低,顶多能进到牢里,替二姑娘照拂几分,然而也不能尽顾周全。且刑部原本的郑尚书离任,原河南道御史顾春芳这两日刚刚上任,锦衣卫与刑部争权被此人压得太狠,怕没有多少插手此案的机会了。”

三司会审的“三司”,指的是刑部、大理寺、督察员。

这里头可没有锦衣卫的份儿。

但凡锦衣卫的人想往里面伸伸手,便会招致三法司一致的攻讦,可说是寸步难行。

姜雪宁却道:“勇毅侯府家大业大,抄没的东西无数,如今一应证据应当还在整理清算。你虽无法插手,可三法司的人却多进出天牢,你且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勇毅侯府这桩案子很奇怪。

一开始是搜出了侯府与平南王逆党往来的信函,为的其实是二十年前那可能早已躺在义童冢里的定非世子,但三司会审大半个月后却是多出了一封信,这封信乃是燕牧写给天教逆党的,信中竟提及要暗中扶植天教势力,愿将天教教众编入军中。

信函一出,顿时称得上铁证如山。

一府上下斩了一半,流放千里,到那百越烟瘴之地,满朝文武都没几个敢为他们说话的。

为什么这封信半个月后才出现?

为什么燕牧写给天教逆党的信会从家中抄来?

再说了,抄家不特别快,可也绝对不慢。

这封信若一早抄到按理说该送到了皇帝手中。

姜雪宁并不知道中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如果这中间存在什么机会,而她却因以为没有机会而错失机会,必是要扼腕抱憾的。

是以才对周寅之一番交代。

周寅之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脑海中念头一闪,便想起她当日也是坐在堂上一语道破了他隐藏的心思,那种隐隐然的深不可测之感于是再次浮现在心头。

这位二姑娘,似乎越发不简单了。

周寅之不知道她背后究竟有什么人,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半点不敢怠慢了。

回到锦衣卫衙门之后,他就跟住在了天牢内外似的,时不时去转上一圈。

经常会碰到刑部来的人。

比如那位顾春芳,又比如顾春芳颇为信任的那刑部清吏司主事张遮。

三法司的人自然见不惯锦衣卫,可也没理由赶他走,只当是他们锦衣卫贼心不死还想要插手中间的事,有不客气的言语间便颇多讽刺。

周寅之也不在乎。

如此,没过上多久,还真让他发现了那么一个奇怪的人:似乎是刑部下属的一名小吏,时常跟着来天牢转悠,目光总向关在牢里的人看去,好像在筹谋什么东西。

周寅之连着观察了两日,终于觉得这人是真的有鬼。

第三日他便找了机会直接在小巷子里堵住了这个人,将刀压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威吓之下,还真问出件攸关的大事来!

二话不说暗中将人控制起来关进自己府里后,周寅之便连夜拜访了姜雪宁,道:“抓了一个人,是天教埋在官府里的暗线,得了什么‘公仪先生’之令,要寻找时机,将一封信呈给刑部,说是这封信能让侯府万劫不复。但这些日子那位‘公仪先生’忽然没了消息,多次联系却没回应,叫他心里发慌。他自己很怕这个公仪先生出了事,又不敢声张,有这一封信便生了贪心,想要借此敲诈侯府一笔,办成事就走。没想到紧张之下露了行迹,被我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