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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316)

同一时间的天牢门口,却是另一番光景。

周寅之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将姜雪宁藏匿在最偏僻的囚牢之中后,他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出去查看禁卫军来提押勇毅侯府去流放的情况,事情结束后便准备回来带姜雪宁出来。可没想到刑部、锦衣卫那边竟然有几位同僚拉着他要去后衙房里喝酒赌钱。往日这种事周寅之是不会拒绝的,今天拒绝了一次不成,唯恐落下破绽,只好先跟着这帮人进去赌钱,准备两把过后顺便套点消息便找个更衣的借口回牢中。

结果才赌了两把,外头就喊杀声喧天。

他浑身一震按着刀便想起身冲出去,但负责看守天牢的那名官员见状竟拉着他重新坐下,笑着道:“你们锦衣卫不知道,今儿个这座天牢里有大事要出呢,圣上下过旨的,别出去,别坏事。”

再看三法司那边的人,个个气定神闲。

完全当没有听见外面那些动静。

周寅之心中焦急,又不敢去找姜雪宁,耐住性子趁机询问,才知道今日有一个绝密的计划,仅透露给了少数人知道,如今还留在天牢中的狱卒都是不知情的,预备好了牺牲掉,只等那帮人顺利劫了狱去!

那姜雪宁……

周寅之不敢想里面会发生什么。

他只能寄希望于他给姜雪宁找的藏身之地在天牢深处,且中间似乎没有连着关人的囚牢,如不往里面找或是自己不出来,便是出了什么乱子,找到里面去的可能也不高,未必会出什么事。

面上强作镇定,他继续同后衙这些人赌钱。

然而却是赌多少把输多少把。

有人调侃挤兑他是不是心里怕得慌,他都跟听了耳旁风似的没挂在心上。

待得天牢外面动静小下来,有人进来报情况,他才连忙随着众人一道走了出去,重新进入天牢查看。

这一下脚步便控制不住,急匆匆向着天牢深处走去。

距离那牢房越来越近,他心跳也就越来越快。

然而转过拐角终于看见那间干净的牢房时,只看见空荡荡一片!

牢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唯剩下匆忙间被人随手塞到床下去的女子穿的衣裙,从混乱的被褥中露出来一角。

周寅之整个人脑袋里顿时“嗡”了一声,瞬间变作了一片空白,如同掉进了冰窟里一般,浑身血都冷下来!

*

跟着张遮一路来到西城门时,姜雪宁被这骤然间来的事情冲击的脑袋,终于褪去了最开始的几分迷茫和混乱,夜风一吹,恢复了几分清醒。

前后经过,在脑海里转过一圈。

她不由抬头望向了拉着自己的手走在前面的这道身影,扑面的朔风里,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掌,掌心竟传递出了几分潮热,也不知是他的手心出了汗,还是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张遮怎么会在天牢里?

那些人为何一副来救他的模样?

而且刚才张遮说,东城门外设有埋伏,倒像是预先知道点什么事情一样……

可见她卷入此间,好像又很不高兴,有些生气。

上一世的记忆告诉姜雪宁,此次劫狱乃是天教的手笔。

而张遮的品性,真正囚于狱中时无一判官敢为他写下判词,不得已之下竟是由他自己为自己写下判词定罪,端方可见一斑。

他绝不可能真的参与到什么劫狱的事情里面来。

这里头似乎有一场自己尚未知悉的谋划。

她深知自己或恐是这一场计划里的意外,只怕为张遮带来麻烦,一路上都紧闭着嘴巴紧紧地跟随着他,不敢擅自开口问上一句。

好在此刻气氛紧张,也无人注意到她。

那名方才一把扯断了锁链的蓬头垢面男子也泯然众人一般跟在人后,不起眼极了。

方才刚出天牢时便有人质疑,原本天教这边计划好的是从东城门出去,毕竟他们教中有人已经上下打点过了。

可张遮竟说那边有埋伏。

天教这边那为首的蒙面之人将信将疑,可看张遮说得信誓旦旦,便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干脆兵分两路:不管是不是有埋伏,东城门那边也有天教的兄弟接应,怎么着也该叫人去看看情况。

那些从囚牢中逃出来的人也有一些跟去了。

但大部分的人,尤其是原来关在牢狱中的那一拨,好像对张遮颇为信任,都随着到了西城门这边来。

此刻那为首的汉子嘿嘿笑了一声,在坊市高楼的阴影里停住脚步,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看向张遮,竟是道:“我在教中多年,倒不知还有朝廷命官也是我们教中之人,张大人可真是了不得。不知是哪一年进的哪座香堂?”

纵然是面对着眼前这帮穷凶极恶之徒,张遮也没变一下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