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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433)

尤月这些天来的形容已经憔悴了许多,此时此刻却已容光焕发,心内大喜之余已然形于外色,竟然大笑起来,连道三声“好”:“我便知道,我便知道一定会涨起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全都悚然而惊。

她却顾不上在意旁人的目光,想起自己这些日来与爹娘对抗,无论如何不肯卖出银股时所承受的压力,整个人身上竟涌出了一种报复一般的畅快,迫不及待便要回到府中,拿出自己那些银股的凭证来,好好让她目光短浅的爹娘兄姐看看——

谁才是最聪明最正确的那一个!

这一回任氏盐场不仅挽回了局面,甚至还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若是计划顺利,绝对能成为蜀中首屈一指的盐场!

不敢想象,往日的任氏盐场银股价钱都能飙上一千五六百文的高价,如今消息传回又有多少人想要购入银股,银股的价钱会翻几番?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马车原本就在客栈外面,尤月直接叱骂着车夫,兴冲冲地奔进伯府。

经过游廊时竟又看见自己出府时看见的那名青年。

兴许是哪里来拜见父亲的人吧?

出府时她惦记着银股的事,回府时她一腔狂喜要去向家中炫耀,是以两回见到此人都不曾像往日般多问上两句,而是径直跑向了自己与姐姐所住的院落。

可她没想到,才刚进了月洞门,竟看见伯爷伯夫人都坐在她屋中,皱着眉头似乎正在说话。

尤月心道他们是在这里等自己。

当下一身骄矜气便回到身上,她颇有几分傲气地笑了一声,大声道:“早同你们讲过了,任氏盐场那银股——”

她话音出时,一名小厮拎着一柄铁锤从她屋里出来,正撞上从外面进来的她,吓得连忙低下头去,赶紧走了,好像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尤月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从外面走了进去,紧接着就看见了屋内的情形——

临走时她那用来锁银股凭证和契约的匣子,就摆在中间的桌上。

可原本坚固的黄铜锁头,竟然被什么东西砸歪了!

匣子朝外大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那一瞬间,尤月整个人像是被晴天里一道霹雳劈中了,她停了一下,冲过去捡起那盒子来,一阵翻看却怎么也没找到自己那几张银股的凭证:“银股,凭证,契约!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哪里去了?你们都干了什么?!!!”

理智已全然不见,她一双眼都红了。

清远伯早知道她回来要发一场神经,这些天来早已经厌烦了她这般不知轻重的模样,冷冷地哼了一声:“今日难得萧氏那边竟然派了人来给咱们送东西,我看啊你也未必就要去选什么临淄王妃,若能成国公府的世子妃,却也不错。人家人可好了,闲聊时候恰巧说起任氏盐场的事,定非世子手底下二话不说掏出了银票来,竟肯花三百三十文一股的价钱,买你那劳什子的银股!我和你娘做了主,已经替你卖了个干净!我看你啊……”

“萧氏的人?三百三十文,三百三十文!”尤月一颗心都在滴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双眼几乎立刻变得赤红,竟是疯了一般抄起那空了的匣子朝着自己父母打去,“谁让你们卖的?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处置?!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任氏盐场的股价到底会值多少?!凭证呢?契约呢?!我管他萧氏不萧氏,你们都给我要回来!!!”

清远伯与伯夫人顿时都愣住了。

桌案边角上倒还压着一页纸,并两张薄薄的银票。

尤月发疯之余看见,顿时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抢在了手里,翻开来看,只见契约上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已出价一千三百二十两,将她的四千银股买了个干干净净。

而那落款处所盖,赫然是——

萧定非印!

清远伯与伯夫人完全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听出好像是盐场起死回生,都连声追问起来。

尤月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捏着那张契约,颤抖了一下,又颤抖了一下,近日来前后种种细节,全都浮现在脑海之中,连成一线:“不是萧定非,不是萧定非!而是她,是她在算计我!是她——”

这喉咙里出来的一声,竟如含了血一般,咬牙切齿,恨毒了!

捏着这页纸,她终于承受不住这大喜转为大悲,燃起希望又瞬间灭绝的刺激,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身边人哪里料着这情况?

一时援手不及,竟眼睁睁看见她脑袋磕在门槛上,直接昏死过去,失去了意识,手指却还死死地抠着那一纸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