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坤宁(597)

闭上眼睛,谁都没差。

若不为着那档子苟且之事,哪个男人愿意同女人谈什么情爱?

所以,谢危若不碰姜雪宁,他反倒会生疑,如今却是有些相信谢危是是一时情爱的错觉迷了眼。

只是这话茬儿万休子不会提起,但言道:“昨日你提的条件,本座与几位分舵主已经商讨过了。你毕竟在朝中多年,知道九城布防图没什么稀奇的。我天教局势,自金陵而起,已占有江浙、福建、江西四省,势如破竹,倒正好要向西向北,鲸吞中原腹地。倘若你能献上兵力布防图,有功于大计,区区一个弱质女流,本座自然不会压着不放。”

谢危看向他,却没接话。

果然万休子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话锋一转便道:“只是兵力布防图,教中也无人知道底细,更不能提前勘验正误。即便你随便画一张,拿来糊弄,我等也辨不出真假。真金得要火炼,唯有等到真正交战时,才知道你所言的虚实。若是你有心陷害,而本座依你之图调兵遣将,说不准便全军覆灭,大失其利。这条件,你是本座,你会应允吗?”

这是看上了谢危的兵力布防图,可又不想放人。

诚然,万休子说得不错。

然而这般冠冕堂皇的话下面,谁能不知道,他留下姜雪宁是想将这姑娘作为一个拿捏制衡谢危的把柄,永远叫谢危乖乖就范。没用了,谢危跑不出去;有用了,还能继续驱使谢危为自己卖命。

谢危道:“教首有话不妨直说。”

万休子却是冷笑:“你岂能不知我想说什么?”

周遭的舵主没一个插话。

万休子面上那点本就虚假的笑意被浮上来的阴沉压了下去,眼底更添上了几分算计的狠毒,只道:“那女娃,本座现在是万万放不得的。九城兵力布防图,事关紧要,出个差错,你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事到如今,你在本座刀俎之下,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将布防图画出来,或恐本座心情好了能饶你们。可布防图要画不出来,又或是画出来之后有假,前线吃了败仗,便叫她先为你殉葬!”

谢危面上瞬间划过了怒意,目光也冷沉下来。

万休子也不催他,只道:“轮到你考虑考虑了。”

可其实只有一种选择。

的确如万休子所言,谢危没有选择。

献上兵力布防图,让自己有利用价值,尚可已换得一线生机;若是负隅顽抗,现在便要掉脑袋,再没有半点翻身的机会。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谢居安也的确识相地选了前者。

在听见他给出肯定的回答,可却看见他垂在身侧半拢在袖间的手指紧握时,万休子竟然感觉到了一种空前的快意——

纵然你有千万般过人的筹谋,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有了弱点,便只配被人拿捏!

而他恰恰抓住了这个弱点,于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天,是正月廿三,谢危先为万休子画了距离金陵最近的徽州的布防图,万休子看都不看一眼,便叫人径直送去前线。

他是从不与大军一道的。

二十余年前与平南王一道举事失败,狼狈从京城退走,远遁江南,这些年来朝廷对他的追查就没有停过,是以也养成了万休子过分谨慎小心的习惯,光是在金陵,就有不知多少住处。

连当年的谢危也只知一二。

到如今这种关键时候,前线是险之又险的地方,一旦有哪一战失败,余者可能被杀,可能被俘,无论哪一种情况于万休子而言都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与天教军队行进路线截然相反。

天教从东往西行军,万休子则从西往东行进,大军在东边拔下一城,他便往东进一城。若不出意外,战事顺利,将在途中某一座城池与大军会合。

这般的狡兔三窟之法,纵然有谁想要对他下手,只怕也摸不着他踪迹。

从洛阳传信到金陵,快马也就两三日。

前线已得了万休子吩咐,先从六万大军中分出两万来,按着兵力布防图所示的薄弱处,进攻徽州。正月底出兵,二月上旬就已经占领其地,在城头上将天教的“大同旗”插遍。

消息传回洛阳,整座山庄都为之振奋。

无疑这也验证了谢危这一张兵力布防图的正确。

忽然间,往日他“天教智囊”“度钧山人”的地位,好像又回来了。连万休子都对他和颜悦色,除却只字不提放了姜雪宁的事之外,倒和以前谢危在天教时候差不多。

二月中旬,众人便启程往东。

离了洛阳,下一城乃是许昌,照旧是在天教的分舵落脚,这一回乃是座并不特别大的道观。

谢危已得了些行动的自由,至少只要在旁人眼皮子底下,可以往周遭走动走动,不必整日闷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