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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614)

他的双手都被死死按住贴着墙。

剑书来到他面前,只将那一根长长的铁钉对准万休子手掌,一点一点用力地敲打,深深钉入筋骨血肉之中,甚至整个穿透了,钉在后面墙上!

那恐怖的痛楚让万休子瞬间惨叫起来,身体更是抽搐一般痉挛,一时挣扎的力气竟然极大,可仍旧被那两名兵士摁死。

紧接着,还有第二根,第三根……

鲜血涌流而下,长铁钉一根接着一根,几乎将他两只手掌钉满!

早在钉到第三根的时候,他就已经承受不住,向着先前还被自己叱骂的谢危求饶:“放过我!看在我当年也饶过你一命的份上放过我!你想要什么都拿去!天教,天教要不要?还有存在银号里的很多很多钱,平南王,平南王一党余孽的消息我也知道!你不也想当皇帝吗?不也想找朝廷报仇吗?放过我,放过我,啊——”

下头有人在旁边置了张几案,奉上刚沏上的清茶。

谢危端了,喝了一口。

左手手掌还缠着一层绢布,痛楚难当。

抬起头来注视着万休子,他看着他那钉满长铁钉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掌,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只嗤一声:“天教?一帮酒囊饭袋,废物点心。靠他们能成事,如今你就不在这里了。给我?养着都嫌费粮,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万休子终于挣扎不动。

这两只手上终于也没有多余的地方。

他奄奄一息地挂在墙上,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般残忍的场面,叫人看了心惊。

谢危却始终视若未见一般,将那茶盏搁下,起身来,慢慢走到近前,深邃的眸底掠过一道幽暗的光华,竟似带上了几分大发慈悲的怜悯。

他道:“不过你当年放过我,的确算半桩恩。”

万休子几乎要昏厥过去。

一瓢冷水将他泼清醒。

他听清了谢危的话,尽管明知不可能,可人在绝境之中,忽然抓着一丝希望,还是忍不住抬起了眼来,死死地盯着他。

谢危唇边于是浮出了一点奇异的微笑,慢慢道:“你不是想当皇帝吗?我放你一条生路,给你一个机会。”

万休子浑身颤抖起来。

谢危眼帘低垂,轻声续道:“天教还是你的,义军也是你的,尽管往北边打,龙椅就放在紫禁城的最高处。”

这一瞬间,万休子竟感觉浑身寒毛倒竖!

他也算是老谋深算之辈了,岂能听不懂谢危的话?

然而别无选择——

从这里出去,在这广阔的天下征战,或恐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今日便要身首异处!

*

先前抓起来的那些天教上层魁首,连带着万休子在内,都被谢危放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但在万休子放回去半个月后,原本偃旗息鼓的天教义军,便重整旗鼓,如同疯了一般,挥兵北上!一路见城拔城,见寨拔寨,几乎是不计后果,拿人命和鲜血去填去换!

天下已乱,群雄逐鹿。

朝廷发了檄文讨逆。

原本在边关打了胜仗、踏平鞑靼的忻州边军,拥护旧日勇毅侯世子燕临为统帅,向天下宣称奉了公主的懿旨,冠冕堂皇地举起勤王的旗帜,同时集结忻州黄州两地兵力,剿灭天教,卫护朝廷!

天教的义军在前面打,他们的“勤王之师”便在后面追。往往是天教这边费尽心力不知死了多少人才打下来的城池,还未来得及停下来喘口气,后面的追兵便已经临近城下。

打根本打不过,只好继续往北逃。

边打便逃,边逃边打,简直像是一头被放出笼子生怕被抓回去又饿狠了的豺狼,顾得了头顾不了尾,为了那一线生机只好疯狂地往前奔突!

猎人则跟在后面,不疾不徐。

捡起他们丢下的城池,安抚他们惊扰的百姓,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占据了半壁河山,赢得民心无数。

沈氏江山,摇摇欲坠。

短短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已经被逼红了眼的天教义军打到直隶,剑指京城!

紧随其后,便是谢危所谓的“勤王之师”。

都这时候了,微如累卵的京师,竟还有人天真地相信,忻州军确系勤王而来,且领军的乃是当朝少师谢危大人,届时与京中八万禁卫军前后夹击,必能尽诛天教贼逆!

殊不知——

割鹿的屠刀,已在暗中高举!

第236章 幺娘

八月中旬, 天教打入直隶,于保定府驻军;所谓的“勤王之师”则紧随其后,收了天教花费大力气打下来的真定府。

保定距离京城快马不过半日。

真定在保定东南, 距离京城稍远一些, 但距离保定同样也只有半日不到的路程。

燕临等人率军来到真定时, 驻扎在城中的那些个天教义军根本抵挡不住进攻,本来就是军疲马惫, 才打过朝廷,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 就迎战忻州军、黄州军,哪里能有半点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