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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95)

“好看。”

姜雪宁心底暖融融的,又险些掉泪。

她将这香囊攥在了自己手里,只道:“钱不用,但这个香囊,我收下了。”

尤芳吟抬起头来,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

姜雪宁却伸出手来,将她搂在了怀里,抱了抱她,轻声道:“你今天带给我的东西,比这些钱都重要。”

尤芳吟愣住。

姜雪宁的怀抱是温暖的,甚至温柔的。

她的声音也如梦呓般漂浮着:“谢谢你,还有,很抱歉。”

很抱歉,我误会了你;

很感谢,你告诉我,原来我可以。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游走过数次。

这一天,谢危告诉她:你无法逃避;

也是这一天,尤芳吟告诉她:你能够改变。

尽管这一世很多事情的轨迹似乎与上一世并没有太大的偏离,可每一件事又与上一世有差别。

尤其是尤芳吟。

她本以为救了她,这也还是一个怯懦的、一事无成的尤芳吟,那种对于她的失望,莫若说是对自己无法改变什么事的失望。

可她去做了。

她还做成功了。

甚至严格算来,比上一世的尤芳吟还要成功。

尽管留下了一些首尾,可那比起她今天所得到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尤芳吟既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从这个怀抱里,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

那由她带来的匣子,又被放回了她的手中。

姜雪宁只向她道:“明天来找我。”

尤芳吟抱着那匣子,愣愣地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将那匣子藏回袖中,慢慢地顺着长街走了。

姜雪宁看着她走远。

越来越远。

最后却从车里出来,站在了外面的车辕上,眺望着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谢危卷着那几张答卷,从宫内顺着朱雀长街走出来时,望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马车停在路边,她站在车上远眺。

秋日难得晴朗的天空里,晚霞已经被风吹来,而她便在这霞光中。

姜雪宁回身要钻回车里时,一下就看见了停步在不远处的他。

本该是怕的。

可也许是今日见到这样的尤芳吟太过高兴,此刻看见本该是面目可憎的谢危,竟也觉得顺眼了好多。

她弯了弯唇,向他一颔首,只道了一声:“谢先生好呀。”

谢危没有回应。

他只觉得她唇边那一抹笑意,像是这天一般,忽然挥开了身上所有压着的阴霾,有一种难得晴好的明朗。

便像是今日的天一样。

姜雪宁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只不过是这么打一声招呼罢了,然后便进了车内,叫车夫重新启程,向着姜府的方向去。

快到宫门下钥的时间。

很多临时被召集入宫议事的大臣也陆续出宫。

半道上看见谢危立在那边,不由道:“谢少师在这边看什么呢?”

谢危于是收回了眸光,转而望向那天。

近晚时分,格外瑰丽。

头顶最高处是一片澄澈的深蓝,继而向西,渐次变作深紫,赤红,而后金红,是乌金沉坠,然后收入西边那一抹镀了金边的黑暗中。

也不知为什么,他笑了一笑,只回那位大人道:“风日真好。”

【奉宸殿,韶光渐】

第34章 风雨前夕

“吕老板, 谢先生来了。”

天色暗了,街道上已经甚少有行人走动,大半的铺面也已经关闭, 但临街一栋楼的二楼上, 幽篁馆外面挂着的灯笼还亮着。

后面的暗室外,有小童通禀。

吕显正坐在里面,看着下面递上来的结果,很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

听见通传的声音, 他便骂了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平日八抬大轿请都请不动,一跟他说这儿来了几块好木材就自己来了, 合着老子还不如两块破木头!”

说着, “啪”一声把密报摔在了桌上。

他起了身来,朝外面走去。

幽篁馆内专设了一间给客人试琴用的琴室, 吕显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小童已经十分自觉地在屋里放了个烧炭的暖炉,还给谢危沏了他这里最好的碧潭飘雪。

一时鼻子都气歪了。

吕显走过去就拿手指头戳小童脑门:“他来买块木头才多少钱?你给他端个炭盆沏泡好茶, 你老板我还赚什么?长长脑子不行吗?”

小童幽幽看了他一眼。

自家老板就这抠门德性, 改不了的。

且谢先生哪次来喝的茶差了,就算他不沏,老板等会儿只怕也会自己乖乖去沏。

但他也不反驳什么, 默默退出去, 还把门给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