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逆光而行的你(44)【CP完结】

作者: 小崇山 阅读记录

那是钟灿大一入学时的登记照,还是林远陪他一块儿照的。

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多少个黑夜,林远都梦见这张脸,在无数个光影闪烁的篮球场上,他们一起奔跑、跳跃。重心跟着脚步移动,球随之而移,目光之余扫到篮筐的位置,假动作迅速而充满防备,忽听‘哐’得一声,钟灿已经三步上篮,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投篮。

篮球场旁的女孩尖叫连连,叫着钟灿的名字,给他加油打气。

钟灿生前酷爱运动,滚烫的生命戛然而止,如今困在这窄窄的相框里,一股痛彻心扉的泪意从心底里涌起,连带着新伤旧痛,简直要把人撕碎。

钟恺凡朝林远膝盖处狠狠踢了一脚:“你给我跪好了!”说着将林远按在地板上。

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意,像钉子往膝盖骨上钻,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

钟恺凡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车子冲向山石的时候,钟灿坐在驾驶室,就算要死,也是你先死。他拼了命护着你,丢开方向盘扑向你,林远——别的不说,你自己想想,事到如今你对得起钟灿吗?!他救你,是为了让你送上门给聂祖安羞辱的吗?!你为了所谓的前途,作践你自己就算了,你那点破事儿是跟我无关,但你这条命是钟灿给的,林远你给

我听好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再被我看见你这样糟践自己,用不着别人动手,我第一个弄死你!”

林远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地板上,整个人弯着背脊,低着头,像一个受死的囚犯。

见他终于有了几分忏悔之意,钟恺凡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

可是越这样吼骂他,自己心里越是难受,刀子像割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看不得林远哭,他不能再在这屋里多待一秒。

最后,钟恺凡把邪火儿撒在一旁的搁物架上,瓷器叮铃哐啷地摔下来,顿时砸得稀巴烂,地板震得耳膜疼。

临走前,钟恺凡说:“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儿给我跪着,什么时候认了错,什么时候起来。”

说完,他将房门带得震天响,整个屋子仿佛都在发颤。

空气终于恢复了宁静,这间屋子的暖气没开,林远隐隐感到一股寒意,冻得他打了个寒噤。抬起头看着窗外,零星的灯光透进来,心底冉起一股悲凉。他知道钟恺凡为什么这么大火气,除去钟灿意外去世的原因,钟恺凡从前待他那么好,几乎把他捧在手心里疼,如今看着他遭罪,他怎么能不恨?可这恨里边又透着无尽的爱意和心疼,他都懂。

他实在是说不出妈妈生病的话,只会给恺凡增添无穷的麻烦和负担。

晚宴那会儿,瞧着钟恺凡在人群中意气风发的模样,身旁带着温婉可人的女伴,尽管他有些嫉妒,可是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就算恺凡生活里没有自己,他也能够放心。

虽然心里隐隐盼着能时常见到恺凡,但他心里明白,除非钟灿复活,恺凡和他之间永远都过不去那道坎儿。

那是一条鲜活而炽热的生命。

但钟灿怎么可能回来?

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卑和愧疚折磨死。

就算旁人不说,他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钟恺凡了。

第65章 他有点舍不得死了

不管在镜头前如何肆意张扬、在舞台上如何受粉丝追捧,心里总有地方早已崩塌,让他见到钟恺凡时,一点点、一点点低进尘埃里,自卑到无可救药,甘愿这么无尽头地等待着他。

他只能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为了妈妈也好,为了心里那一星半点的奢望也好。

权当是饮鸩止渴般的麻痹,有总比没有好。

林远不敢抬头看钟灿的遗像,害怕钟灿清澈而明朗的目光,好像永远都不会怪他,永远坚定地支持自己和恺凡在一起。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像钟灿一样,能毫无保留地祝福他和恺凡了。

分开的那六年里,林远也曾想过结束生命,他已经失去了此生的挚爱,事业还没开始几乎前途近毁,最好的朋友因自己而死。但是妈妈还活着,她还需要自己支撑,欠公司的一堆债务还没还清,他不能自私地去死。夜不能寐的时候,他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死的是自己,现在是不是会好一点,至少钟恺凡不必跟家里反目,不用放弃自己的医学生涯,钟灿应该已经按部就班地毕业,找到一个心爱的女孩,现在说不定都结婚了。

至于钟恺凡,他总会从自己的去世中走出来。恺凡这么优秀,一定会还会有人继续爱他,陪他看这世界的云卷云舒,日落与海潮。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他不在乎恺凡心里有没有他,只要恺凡过得开心就足够了。

他在最青涩的年纪遇到钟恺凡,热烈而汹涌地爱过他,得到过这世间最诚挚的爱意。

林远骨子里带了点浪漫主义,他想着,哪天妈妈不行了,自己就找一个安静而舒适的角落,穿着干净的衬衣和袜子,躺在竹椅里,缓缓闭上眼,带着钟恺凡的爱,在霞光漫天的某刻死去。

但是现在他有点舍不得死了。

他能感受得到,恺凡还是很爱他,疼到骨子里去,否则,不会连带着责备都那么凶狠。

可这样的爱,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他好不容易结痂的愧疚之疤划开,一边承受着滚烫的爱意,一边自我惩罚着。每一次见到恺凡,自己都在濒临摧毁的边缘,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粉身碎骨。

他不配,他应该去死的。

再挨一挨吧。

只要是恺凡想要的,他什么都给,说是偿还也好,爱也好,无所谓了。

挨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也未尝不可,至少证明他不是陈楠所说的‘弱者’,也曾试图从无尽的黑暗里走出来,只是坚持不到最后了。

跪得久了,林远已经身心疲惫,隐隐没力气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将头靠在柜子上。

凌晨三点,钟恺凡推门来看他,见他将头抵在柜子前,支撑身体保持笔直跪着的姿势,像个念经的和尚。

恺凡心里涌起一股滚烫的泪意。

林远这人就是这么倔,不低头,不服软,不认错,永远一副沉默寡言的姿态,无言地承受着一切。

有时候他都怀疑阿远到底背着他藏了多少秘密,甚至比以前更能忍了,仿佛已经放弃了抵抗。

这份放弃,近乎令钟恺凡心碎。

钟恺凡这才发现屋内的暖气没开,林远已经冻得浑身冰凉,神志看上去也不太清醒,他立刻慌了,架着林远的手臂往外走。将他背到主卧,钟恺凡发现林远脸色惨白。

他以前是医生,职业使然,他摸了摸林远的额头,又找来体温计夹在他腋下,幸好没发烧。

钟恺凡坐在他旁边,已经是满脸的倦容,他不知道该拿林远怎么办才好。

半晌,林远闷着头说:“恺凡,我冷。”

钟恺凡将被子盖在他身上,又把屋内的温度调高了两度,林远仍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无奈之下,钟恺凡只好

拧了热毛巾来,擦拭着他的手脚。

察觉到触碰,林远躲得越发厉害,整个人缩成一个蚕蛹,哆哆嗦嗦地说:“别……别碰我,我怕烫,我怕……”

烫?!

钟恺凡彻底明白过来了,林远有创后应激反应,以为自己是欺负他的那个人。

眼眶顿时胀得发酸。

他咬了咬牙,很是用了些力气,将林远的手扯出来,可是擦着擦着,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他的阿远、从前无法无天的阿远,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

自己不在的这几年里,阿远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将他的手脚焐暖了,钟恺凡怕他睡得不舒服,将他的外套脱掉。临走前,恺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阿远的裤管往上推,发现他的膝盖全紫了,冻得乌青乌青。

他的左腿三月份才摔断过,受不得冻。

上一篇:同桌他过分关注我 下一篇:总裁QQ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