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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爱(14)

“你到底要问什么?”女人的声音充满疲惫。

快速的打量了一轮房间,顾言耸耸肩;“你真该好好打扫一下,这环境太糟糕了。”

“反正也不会有朋友光临。”女人似乎想笑:“脏就脏呗。”

“房子是要自己住的舒服,”顾言挑眉:“为什么非得管其他呢,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哈,话说得好听,”女人看着顾言:“可是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个被陌生人包围的世界,如果能分得那么清楚,我又怎么可能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邓霆从头到尾都不曾出声,默默的做笔录,眼神时不时的瞄向顾言——哦,对的,他应该观察的对象是另外的一个,但可惜感情与理智再次背道而驰。

顾言的表情始终保持着游刃有余的从容,他的双眸一刻都没离开过女人,眼底并非愤怒,亦非同情,那里面唯有平静,似乎坐在他对面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泛泛之交,似乎他们谈论的话题很普通,普通到多一分的波动都显得做作。

他的嗓音是淡淡的舒缓,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刻意压低的声线又仿佛怕惊扰了回忆的伤,他没有施与女人更多的暗示,他给出的真挚和专注,却是难得的尊重。

“因为心情不好,又正巧被那小东西咬住裤腿,想也没想就一脚踹过去了。”女人美丽的瞳孔一片空茫:“后来,他们说的什么泯灭良知,心狠手辣,好像比纳粹屠杀一个民族还要可恶,有时我也怀疑我究竟是谁,魔鬼么?”

“你们总是喜欢问我为什么那么做,问我那一刻心里怎么想的,问我内不内疚,我哪里有想什么,我脑子里根本是空白的,如果当初缠着我的不是小猫是只老鼠,我也会踩的。这些讲给你们听了,登到报纸上却完全变了样。”

当然是变了样,女人的解释太生硬,太苍白,不够曲折和完整,或者,不够作为愤怒和漫骂的支撑。

很多情况下,真相早已被规划,新闻无非是希望按照规划的真实寻找些有力的证据。

而剥开粉饰的罪恶,其实如此的单纯,任何人都需要的发泄。

只不过,她摔烂的不是杯子,是一只鲜活的小动物。

“那之后,男朋友和我分手了,工作丢了,朋友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出去买个菜,也必须乔装打扮一番呢。”女人叙述着生活的种种,所有的折磨堆积到最后,竟化为淡淡的苦涩。

连撕心裂肺的悲鸣都显得无力。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离开A城,但其他地方也闹到人尽皆知了,出国的话,我钱不够,而且,不知道能干什么?”女人困惑的双手交握:“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可以干什么。”

解释?

痛悔?

对钉到十字架上的人而言,所有的挣扎都是颓然,烈火无情,湮没的哭泣。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你不用太悲观。”顾言的话与其归类于安慰,不如说是陈述他认定的事实。并非拥抱那抹黑暗里的孤苦,而选择推开大门,叫她瞭望远处隐约而见的光芒。

“要多久呢,一年,两年,我有多长的时间用来等待。”还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全盘崩溃。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邓霆清清楚楚的了解,但那是否沉重到要拿半生毁灭作为代价,是否其中真的不含有人为叠加的惩戒。

肆意扩大的,名为公德和良知的界限。

临告别时,女人破天荒的将他们送到家门口,她告诉顾言:“你相信吗,我以前很喜欢买东西喂流浪的小猫小狗的,还抱了一只回家,后来生病死了,我哭了好多天呢。”

邓霆的脑海里勾勒出某个画面,画面里优雅的女子怀里窝着雪白的猫咪,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干净的木地板上,她的笑容娇艳动人。

“是媒体太苛刻,或是老百姓太苛刻呢?”邓霆叹口气。

“受众影响媒介,媒介反过来又影响媒介,李普曼和麦克斯韦早论述过了。”顾言道。

“所以你才坚持采访她么?”

顾言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力求还原一个比较全面的真实。”

“这个答案太没有情调了,”顾言慨叹:“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情绪上的触动?”

“触动?”顾言想了想,老实的回答:“记者最好不要轻易动感情,这样会导致稿子不够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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