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29)+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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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到,温暖一分钟也没多耽搁就离开公司。
晚高峰。
昏黄的夕阳下,她和其他许许多多的车一起,陷在车河里。
反方向的那些车,也是缓如龟速。
温暖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两边的车辆,想像着里面的人,忽然想到一句话: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其实人生是个单行道,无论怎么兜转,还是不断地在前行着,无法真正重头再来。
就像旁边的黄浦江,每一秒从她身边流过的,都会一去不复返。
隔着黄浦江,那座外白渡桥,在《情深深雨蒙蒙》里面,赵薇要跳的那座,就是影视城仿照它造的。
当初看那部电视剧,温暖很不喜欢男主何书桓。虽然他总说不喜欢如萍,却又老是和她牵扯不清。
吴兴波当初就是这种人,爱撩小姑娘,可是他自己觉得精神上没有移情别恋,身体上也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不算出轨。然后他女朋友受不了,提出分手,并在醉酒后和一个一直追她的男生睡了。
吴兴波快疯了,要那帮兄弟帮着揍那个男人。
温暖不肯让向图南去。
她是觉得,如果真是强/奸,那就报警;如果不是,人家你情我愿的,你凭什么去打人?
就凭你吴兴波整天出去撩小姑娘还觉得自己没错?
当时是在早晨,向图南急着出去,两人只是吵了一架,还没真正分手。结果当天下午,温爸出轨养私生子的事曝光,温家乱成一团糟,晚上向图南打电话过来,第一句就是“你闹够了没有”。
跟温爸踹了她一脚后,吼得第一句话一模一样。
温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向图南今天能理解吴兴波,帮他出头,以后他就能像她爸爸那样,出轨养小三生私子。
她将向图南骂得狗血喷头,惹恼了他,然后两人才彻底分了手。
温暖曾经恨了向图南整两年。
是真的恨,恨不得杀了他全家的那种恨,只是后来……
一声尖锐的鸣笛声骤然在耳边响起。即使隔了车玻璃,依然十分清晰。
温暖醒过神,忙松开刹车,踩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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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租房那里,天刚擦黑。
温暖停好车,往楼道那边走时,忽然有个约三四岁的小姑娘咯咯笑着往她这边跑来。
她边跑还边回头,完全没有留意脚下的路。
温暖正想出声,让她跑慢点,小姑娘脚下一个踉跄,砰一声趴到了地上。
温暖急步向前,想上去扶起小姑娘,这时楼道里冲出一个年轻的女人。
“丁丁,摔疼了没有?”
温暖停在那里,看着那位年轻的姑妈将小姑娘扶起来,仔细检查。
“疼吗?哪里疼?摔到哪里了?”
小姑娘很用力地摇着她的小脑袋:“妈妈,手好疼,我不哭。”
年轻女人一下子笑了,用力亲了下她的小额头:“丁丁真棒,这么坚强。”
天色昏暗,昏黄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温暖的眼前,却是极耀眼的日光。
盛夏窗口外的阳光。
窗口内,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坐在桌后,拧着眉头:“先兆流产,先打黄/体/酮保胎,你还需要卧床休息,最好就住到院里来。你这腹部是不是受过外力打击?不过宝宝的生命力真强,一般像你拖这么久,早就保不住了。对了,你有没有准备生下来?”
第21章
温暖上了楼,还在掏钥匙开门,手机就响了。
温婉打来的。
她一开口就很着急:“我听说向图南回来了?”
咔哒一声拧开门,温暖将通勤包和钥匙都放在门边的小鞋柜上,弯下腰拿拖鞋。
“都好几天了,现在才得到消息,姐,搞学术的该不会都像你这么迟钝吧?”
温婉性子温,难得有这么着急的时候:“我不跟你贫。我就问你,他没跟你说什么吧?你可别犯傻,别再搭理他。”
温暖拿到拖鞋,踢掉脚上的细高跟,将包和钥匙往旁边挪挪,直接坐到鞋柜上,一下下活动着脚。
辛苦了一天,得让它们放松一下。
“晚了啊。不但搭理了,我还将他打进了医院。”
温婉实在受不了胡言乱语:“暖暖,我不跟你说笑!”
“谁跟你说笑了,他人现在还在医院呢。不过我俩又好上了。”
温婉早在那边叫起来:“暖暖,你是昏了头!”
温暖趿拉上拖鞋,走到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烟,单手打开。
“没昏,我主意比你正。姐,你就别操心这些人间的事了,专心做你的研究吧。从小到大,哪样你不得听我的。”
温婉在那边,大概是快要气晕了。
温暖抽了支烟,衔在唇间,点上火,顺便给温婉那边火上浇了把油。
“姐,我可说很多遍了啊。这些红尘俗事你别操心,你就专心做你的事。哪天等你成了著名物理学家,名垂青史时,说不定关于你的传记里就会有这么一句,‘她还有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双胞胎妹妹’,看看,我不就跟着沾光了?”
温婉从小就说不过温暖,只能无奈叹气。
“我真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温暖吐了个烟圈,哈哈笑:“双胞胎呢,你还想托大?要是当初先把我抱出来,你可就得叫我一声姐了。”
三言两语打发完温婉,温暖夹着烟进了趟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最下层摸了张出来。
她将烟咬在唇间,两只手一点点将摺了好几下的纸打开。
姓名:向暖。
年龄:20。
可是这是假的。
她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真实的情况是:
姓名:温暖。
年龄:18。
她的脸上浮起一点自嘲的笑。
当初怎么就那么机智呢?
大概她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特地去了那个小医院,挂号时不知怎么的,就用了假名。
年龄也有意加大了两岁。
20岁是法定结婚年纪,可以结婚了,大概别人就不会觉得她堕落吧?
温暖将那张纸上的每个字又仔细看了一遍。
看了太多遍,她几乎已经可以背得下上面的每一个字。
还有最后那个结论:宫内,单活胎。
可是,有什么用呢?
除了她的记忆和这一张纸,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孩子匆匆来过。
温暖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时间是治疗伤口的最佳良药,曾经的撕心裂肺,终究变得静如止水。
她唯一放不下的,还是那位女医生的那句话:宝宝的生命力真强。
可是强不过那些冰冷的器械。
TA曾经那么努力地想活下来,就像溺水的人,拼命向她呼救,可是她不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亲手把TA摁进水里。
最残忍不过如此。
窗外的天早已经黑透,她手中的烟也成了烟灰缸里里灰白的灰烬。
温暖站起来,将那张纸摺好,放回抽屉里,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准备煮晚饭。
肉切成碎,放入豆瓣酱一起炒,黄瓜和胡萝卜刨成丝,葱切成一个个小圈,再加几粒小米辣。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丢一把面条进去,煮得断了生,捞出来过凉白开,最后拿将所有东西那么一拌。
一顿晚饭就有着落了。
当初她给向图南做的那碗面条,缺油又少盐,自己都吃不下,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漂着,倒是练了一身还算拿得出手的厨艺。
端着面条碗出厨房,温暖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用筷子挑面吃,一边拿手机给向图南发微信。
二丫头:吃晚饭没?
他很快回复过来:刚吃过。你呢?
二丫头:正在吃。我自己做的面条。
拿着手机咔嚓照了张相片发送过去。
向二:[流口水]想吃。
二丫头:不给。除非你回答我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