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92)+番外
他一下子愣在那里。
那张验孕试纸上,虽然有一道杠只是淡淡的粉色,但的的确确是两道杠。
“是有了吗?”温暖轻声问。她的嘴角微颤,一只手不自觉捂到小腹上。
是真有了吗?
是那个宝宝肯回来找他们了吗?
向图南还在呆呆地看着那两道杠,过了许久,才严肃地点了点头:“可能是。最好再去医院确认一下,还要排除掉宫外孕。”
温暖先是点头,然后猛地推了向图南一把。
“你这什么反应啊?我怎么感觉你都没有一点点的喜悦之情呢?你……”
她尖叫着被他抱着转了几个圈,直转到头晕。
“好了,好了,我想吐……想吐了!”
他立即停下来,小心地将她抱到床边坐好,单膝跪在她面前。
“还想吐吗?”
温暖轻轻地摇头:“好了。”
他看着她,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好像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此刻他的心情。
他将手轻轻地放到她的小腹上。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叠到他的手上。
手心里都是他手上的热度。
很烫。
还带着一点颤抖。
“向图南。”她轻叫他,“我要生三个。”
“好。”
“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好。”
“我喜欢女儿,我要生两个跟我一样的,大眼睛,双眼皮。女孩子还是双眼皮比较好。”
“好。”他哑着声说。
“还要生一个男孩,单眼皮的小男孩……像我以前梦过的那个一样。”
从遗传学上来讲,他们有一半的机会生个单眼皮,也有可能完全没机会。
可是她一直记得她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直记得那个单眼皮的小男孩张着双臂求着她抱他。
他曾经那么努力地想活下去。
她想带他回来,想给他一个,不,给他很多很多的拥抱。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另一只手手背。
“好。”
有什么东西掉到她的手背上。
潮潮的,很烫。
他以后,要告诉两个女儿,要她们学会爱护自己的身体。
他还会,告诉那个小男孩,要他学会保护自己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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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向图南带着温暖回了趟高中母校。
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保安的,反正他们很顺利地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高三正在补课,高一新生在军训。
两人站在操场旁,看着那里面一张张被太阳晒得发红,却异常年轻鲜活的面孔。
“怎么感觉他们跟我们以前差不多啊?”温暖感叹,“连校服都没变。”
他帮她擦掉额上的汗,牵起她的手,往以前那幢老的教学楼走。
“才六年而已,能有多大变化。更何况咱俩以前都属于走在所有同学最前沿的,拿到现在,正好随大众。”
温暖:“不要脸!”
还走在最前沿呢,呸!
其实还是有变化。
道路两边的树木,好像更茂盛了。
以前他们上课的那幢教学楼不远处,有了一幢更气派更新的建筑,相比这下,承载着他们所有回忆的那幢楼,就显得相当寒酸。
他牵着她的手,在远处树上的蝉鸣声里,小心地带着她上台阶,来到他刚转过来时,就读的那个教室外。
午后的阳光照到走廊里,教室里空无一人,只一排排桌椅安静地摆放在那里。
刹那间,翻动书本声,吊扇在上面咯吱咯吱的转动声,还有说笑声,打闹声,好像在一瞬间在他们面前复活。
“你当初坐哪里?”她问。
他用手指了下最后一排:“那里。”他记得很清楚,刚来那会儿,他特地要求坐了最后一排,就跟章文德同桌。
她却好像真的不记得了:“哪一排?进去指给我看。”
他松开她的手,推开教室的后门,放轻脚步,走进宁静的教室里,凭着记忆,站到他曾经坐过那个座位旁。
他偏过头,隔着玻璃窗冲她笑了一下。
她用手势和嘴型示意他坐下去。
他笑了笑,拉开椅子,坐到课桌后。
成年人的体格,坐进去始终略显局促。
他还在调整着椅子,突地听到有人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姓向的,你出来!”
像有什么忽然冲击着他的心,他的眼角眉梢渐渐染上更深的笑意。
他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吊儿郎当地晃到门边。
“找我?”他单手插兜,被抽了骨头似地靠在门框上,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漫不经心”。
她仰着下巴,今天穿得是裙子,没法抄兜,只能双臂抱胸:“你就是向图南?”
他看着她的脸,微笑:“嗯。有何指教啊,美女?”
她的一只手捂住小腹,绷着笑脸,却还是没忍住笑意。
“我肚子里有你的娃了,你要对我负责。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他伸出手,抱住她。
紧紧地抱住她,把后面的话都闷在他的胸口里。
人生其实是一条单行道,永远只能一直不断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可是总会在某个瞬间,总会有那么一个瞬间,时光会把我们带回了某个结点。
就好像在今天,当我们同样站在这一幢楼里,站在这间教室外,我会想到当年,那个初夏的午后,外面是耀眼的阳光,你穿着蓝白校服,穿过微风,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我们永远回不去的青春年少。
也是永远留在记忆最深处,属于我们的那个十六岁。
第62章 番外:婉婉(1)
三月还有桃花雪。
温婉坐在咖啡馆的窗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飘飞着的雪花发呆。
这大概是新年后的最后一场雪了吧。
手机就放在桌面的右手边,她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后,还是将手机拿到手中。
那个号码已经存在脑中,不用打开通讯录,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着。
音乐在里面响着,好久都没有接通。
一直到自动挂断。
正忙着?
还是,不想接听?
温婉拿不准是哪个答案,但是她很清楚,她已经没有再打一次的勇气。
所以,就这样吧。
她将最后一点咖啡喝完,买了单,走到门口时,寒风卷着雪花扑到她脸上。
她拉起羽绒服的帽子遮住头,撑开伞,一手擎着伞柄,一只手塞到兜中,慢慢走入风雪中。
往前走了几步,她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漫天飞雪中静静矗立的高楼。
真高啊!
是她永远都触不到的距离。
她低下头,慢慢沿着这条道往前走。
没有订机票,也没有订酒店,她现在最正确的做法是在夜晚来临前做好去留的打算,可是这一会儿,她一点也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只想这样静静走下去,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温婉怔忡了片刻,终于确定声音的确是衣兜里的手机发出的。
她的心中立即升起一点稀薄的期待。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匆匆接通。
就在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好沉默,惟呼吸不可抑制地变得急促。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婉婉?”
她眼中一热。并没有人注意她,却还是习惯性地低下头。
“嗯。”
“刚才打过我手机?不好意思,没有听到。”
她笑了笑:“哦。”
手机一般都是随身带的,如果是不方便接听还说得通,可是说没听到……
她猜想他是在犹豫要不要接她的电话。
所以,她是真的这么让他为难吗?
“你找我有事?”他问。
温婉用力咬了下嘴唇,轻声道:“没事。本来是想问你在不在公司里……有没有空见一面。”